的喘息,百姓能自发的欣欣向荣,不需要官员从中以管制的理由作梗。
白向彬、徐糠来这些人,少一点吧。最好死绝。
李越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酒馆门口。
他记得,临安的酒贩,大多数百姓供起来的。现在边疆的一所酒馆,能进门槛的,除了小二,非富即贵。
朱红漆刷的木门里,酒香飘出缝隙,勾着他的魂。同时门的对面,东西在锢住他全身的骨肉——那里七歪八扭地躺着一排难民,毫不在意地贴在地上纳凉。
几年前,李越很奇怪,为什么他们统一穿黑色低帮靴,后来才发现,那是光脚抹出的肮脏。
他没有普济天下的能力和善良,但他可以做到在目光所及之处,痛他人之所痛。
他与陆满勋约好了,待此地兴隆,一醉方休。
可现在陆满勋也不在他身边了。
他升迁了,他不可能半途等谁,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事。这件事比他性命重要。
夜里,除了将领住处,平常百姓家几乎无灯亮起。他坐躺在一家废弃的酒棚墙头小憩。手枕在脑后,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下来喝酒!”
李越还睡着,没睁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可,酗酒伤身,他喝得够多了。”
李越蹭地弹起,墙头薄,他一不小心滚了下去,好在墙头也不高,没摔坏。
吃了个痛,他才堪堪爬起。
环顾四周,别说女声,连个活物都没有。
他本强揣着的死静了数月的心,一下子跌倒谷底。这一松气,像是年迈的老人不小心磕碰着了,苟延残喘中再也爬不起来,死在了荒野。
李越也爬不起来了,他翻了个身,脸被野草刮得疼,但也混不在意,匍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抽噎。
他杀了黄廊、孙络,害死王珂周,利用齐宏宪。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个恶人,也不想知道百年后世人如何评价他。
但坏人也还有心,他始终忘不了城门口那废物门卫,忘不了身后气势汹汹的阿布罕连儿,忘不了施伊身上的七只箭矢,忘不了消息暴露后尤缝人崩溃得一病不起最后死不瞑目……
他如何能释怀?
李越的指甲嵌进土壤里,抓了把土,质问它,自己所有的不甘何解?
然而只有他明白自己的苦痛,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还杀了舒择郡。
那个当初他再见施伊于于潜,一起剿匪的兄弟。
只因为他发现了李越派人射伤黄廊,箭矢有毒,大夫也是他的人。
黄廊是他年少崇拜的偶像,他胆战心惊数日,选择赶往副统制府上——孙络算是他一个远方表亲。
到死,李越都是黄廊在边疆最信得过的小辈。
这些,都还不够,他没有回头路,且接下来还要沾染更多的鲜血:无辜的,不无辜的;
他才二十六,却像个六旬老人,阴险狡诈的嘴脸他自己看了也恶心。
边关这几年,他在想,为什么没死在那天的城楼下?
是因为父母还在临安等着他吗?
他不过是嫡子,不是唯一的儿子,就算他死了,后继还有人,再说了,几房庶出不也还生龙活虎吗?
父亲也看不惯他,爷爷总觉得他的位子来路不正。也都不愿他冒险。
看似和谐的一家,实则没有一个人不反对他。
张之冲老爷子还好吗?是不是还顽固不化地得罪人?
他以为这种时候,会出现一个人,对他说:“哭什么哭,像什么话?”
但是那个他妄图倾诉的人没有如想象般天降,事实就是,他现在孤身一人,埋了很多秘密,睡觉都不敢睡死。
毕竟是二十几岁,怕一个梦话说漏了嘴,在未成功之前惹来祸端。
思绪飘远,他也累得不行,又翻了个身恋恋不舍躺了会儿。这才揉了揉太阳穴佝偻着腰离去。
墙头因为这个人的离开,甚至恢复了一份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