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宋海意正打算去少詹府检查翻修进程,途径书房看见韩侍郎行色匆匆跑进去,她透亮眼底浮起一团疑惑,随即转了脚步跟在韩侍郎身后跨步进入书房,刚巧看见韩侍郎弯腰附在李舒隐耳边嘀咕。
看着李舒隐表情由淡然转为严肃,眉目也平添了几分愁绪,她心中恐事情出现意外,有些心急走向前:“出什么事了?”
她见李舒隐缓缓望向自己,似是经过一番犹豫:“少詹事死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舒隐又继续补充道:“一夜之间传闻四起,国舅利用风水毒害朝廷官员。”
她面露疑惑,这昨晚才知道所有事情真相,今早就传得到处都是,这其中若无人堆柴起火,她是断然不信的。
韩侍郎见她面色疑惑,想起她泥水匠身份对朝中势力恐是不知,便好心解释一番:“这府邸原是国舅手下曹大人住处,后太子殿下身边的少詹事接手了过去。”
她点了点头,想起昨夜少詹事所言,心中莫名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大人,真的是国舅所为吗?”
李舒隐眉间郁色斥满,刚想开口,房外一小厮站在门口传话:“大人,宫中来人请您前去上朝。”
他微张唇口却来不及多说什么,打发小厮走后便站了起来动手理了理官服,转身在书柜里取走一物塞入袖中。
自白相寺一事后,他苟活在世懒于每日上朝,赢得一番自在也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收拾好一切越过宋海意向外走去。
“大人,我等你回来。”身后传来她期盼言语,李舒隐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没有回答,继而向前走。
一步一步跨着悠闲自得步子缓缓进入正殿,百官纷纷回头看着这位当初只差分毫即可坐上皇位的尚书大人。
“臣让各位久等了。”直至走到百官前端才止了步伐,幽幽来了一句谦语,却无半分歉意。
百官缄默,压抑氛围弥漫朝中。
直至皇位之上那位身着黄色龙腾绣纹服饰的男子威严开口:“皇兄近日为少詹事府苑翻修,可知他今日清晨暴毙家中?”
圣上头顶皇冠,眉下一双威严无情眸子直直盯着李舒隐,嘴角微微向下压着,浑身散发一种强劲之感。
李舒隐轻轻抬眸看他,微微弯腰回答:“臣不知。”
右侧的平康王表情嘲弄,嚣张挑衅:“少詹事死于非命,怕是有心之人所为。”
他淡淡望了他一眼,并未反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朝,就是不想与这些人交谈。如今看着平康王洋洋得意,心中抵触却依然不声不吭,他恐于交际。
倒是左侧国舅出言反驳:“哦?那按照平康王之意,是何人所为?”
平康王一愣,心中暗贬:传闻四起,还好意思问是谁所为?真当没有证据,无人敢捉拿吗,冷哼一声:“听闻这府邸原是国舅手下曹县之所住,那曹县之曾改建过这府院。”
国舅听这暗指之意,面无表情:“曹县之死后,府邸被朝廷收回,谁知道接下来入住的是谁呢?”
一句话就让平康王闭了嘴,明眼人都明白国舅这意思分明是说府邸被收回,是圣上重新赏赐。若是国舅所为,那圣上岂不是从中协助杀害了少詹事。
“够了!”圣上听着下方官员越说越离谱,不由厉声阻止。
随后又看向站在正中央挺直腰背撑起紫衣官服的李舒隐:“皇兄翻修可是改了那风水?”
一直沉默听着他们无休争论的李舒隐此时却是坚定否认:“臣没有。”
“胡说!你迁移马厩,砸碎琉璃,降低台基,移栽树木,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改了少詹府邸风水?”一旁平康王听他厚着脸皮说没有时,忍不住反驳。
哪知他依然挺直腰背,不卑不亢反驳:“迁移马厩是避免失火,砸碎琉璃是避免伤眼,移栽树木是避免遮阳,至于降低台基……”他转过身来,面容清冷看着平康王,而所言之话却是极为讨打:“降低台基是因为……绊脚。”
“你!”平康王气得胡须一根根抖动,倒是他身边的太子殿下安抚地拽住平康王想要打人的冲动:“堂兄所言极是,前不久我托人看过少詹事府苑,说是府苑风水不佳致使少詹事体弱以及他爱妾流胎。故此,少詹事才会请堂兄翻修改建。”
太子殿下幽幽看了李舒隐一眼继续说道:“正是巧了,堂兄翻修几点与那道士所言恰巧对上。可这府邸到底还是曹大人改建,想来国舅亦是不知此事的。”
短短几句话又把矛头指向国舅,众人目光从李舒隐身上又移到国舅身上,一时之间朝中大臣纷纷议论二者嫌疑,而皇椅上的圣人也是低着头沉思。
“堂兄觉得,是何人所为?”太子殿下见沉默不语的李舒隐,最后致命一问。
此时此刻的李舒隐全然明白,太子殿下当着朝中百官逼自己抉择。若是承认国舅所为,自己便是太子殿下阵营,从而与国舅和圣上敌对。若是反驳,国舅解脱,圣上怀疑,太子敌对。
如今走势一切如太子殿下所愿,他没有半分反驳的筹码,摸了摸袖中那物,他闭上了眼惆怅孤军作战之艰难。
良久才缓缓睁眼,向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叩拜,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臣有罪,翻修府邸时改变了风水,冲撞曹大人魂魄,引得少詹事暴毙而亡。”
一句话让太子殿下嘴角微笑淡了下去,给他铺好青云路,他不走。他要一人走那独木桥,与多方势力为敌。
不愧是先皇曾经最看好的继承人,有这魄力与百官为敌。
既然不入他太子阵营,便是与他为敌,哪能再留他?
朝中百官万万没想到他一人顶了这罪责,皆是满脸诧异。
唯有一老者身着官服缓缓开口:“圣上,此事蹊跷,万望彻查。”
而边角上一俊朗男子亦是为他开口:“圣上,此案可交付大理寺,臣定会查明真相。”
位于高处的圣上皱起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舒隐,他相信此事定不是李舒隐所为,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揽下这罪责,长久后才轻言道:“此案交付大理寺,先将皇兄压往大理寺关押,待大理寺卿查明真相。”
不多时进来几位官兵押着李舒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