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望去,见二人在院中练剑正欢,刚站起来打算离开,就看见赵行简警觉地朝这边望过来,她拾起假笑,机械般朝他挥手示意。
张万见此,将赵行简拉了过去,二人背对着她,趁这个时机,她迅速钻进石凳一旁的草丛中,滚了几圈从另一处滚了出来。
爬起来将身上草叶摘掉匆匆赶去醉香楼,早在二人比划练剑之前,她就观完院中石凳,寻找离开之法。
移步至醉香楼,寻到鹿月青厢房,推门而入,里面是一男一女相拥而坐,画面略显香艳,那女子见她推门进入,随即边起身边整理凌乱衣衫,还不忘朝她盈盈一拜:“月青拜见宋主事。”
她若无其事大步跨了进来,随意找一处坐了下来,见鹿月青踱着细步前去关门,后又回到那男子身边规规矩矩坐下来。
再观那男子,自她进入此屋后,依然是一副不咸不淡表情,直到她死死盯着他不放时,才优哉游哉整理一下衣服:
“听闻宋主事之前是工部泥水匠,今日一见确实有泥水匠风姿,怎么这白衣之上尽是些春泥呢?”
她闻言,皮笑肉不笑:“这还不是为了尽快能看到阁下与仙姬温情蜜意之景么?”
鹿月青听后,脸上泛红,倒是那男子厚颜无耻甩了甩头发:“堂兄何时喜欢这种伶牙俐齿女子了?”
她心中一惊,能够叫大人堂兄的,眼前之人只怕是久居东宫的太子殿下了,懒与此人纠缠,单刀直入问道:“殿下今日请我前来,不会无聊到只与我讲白相寺的故事吧?”
“三年前堂兄位及太子之位时,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不惜与萧皇后一同杀害白相寺百余名北定流民。”太子顿了顿,拿起一旁葡萄缓缓剥皮,放进了身边跪坐的鹿月青嘴里,再次开口:
“而你就是那百余名北定流民之中的幸存者!”
她听到前面几句时,心中恨意再次翻涌,直到这不着调的太子殿下说出下一句时,脸色有些怪异反问:“你说什么?”
“你的哥哥就是叫什么阿桑那个,我调查过,他有个妹妹,而你一直在以各种方法混进工部,为的不就是接近真相,手刃仇敌吗?”
她听闻沉默,抱胸打量着这位自作聪明的太子殿下,有些不可置信追问:“你调查过我?”
阿桑哥哥确实有个妹妹,但是在前往顺安城的途中便因疾病去世,后偶然与哥哥相识结交,便一同认了自己作为他的妹妹。
她本想着从这太子口中知道一些当年真相,只是没想到这太子胸无点墨,竟将人也认错了。
太子见她不信他口中所言,坐直了身子继续道:“不只是我调查了你,堂兄也调查了你,若不是我赶在堂兄之前将你真实身份藏匿,你以为,你所依仗的尚书大人在知道你是北定流民的遗存者时,还会留你一条生路吗?”
“宋主事别忘了当年堂兄屠戮流民的模样,为了太子之位,亲手杀尽那帮为他建造园林的人!”
“你有何证据?”宋海意忆起白相寺正院前,那辉宏尊佛像之下,一人衣冠覆血,手持长剑刺入哥哥胸膛的模样,身子止不住发抖,拍桌而起,质问太子。
“当年你亲眼所见便是实证!难道你要违背你最初的信念吗?”
宋海意苍凉一笑:“是啊,我亲眼所见。”自她设计与大人相识,再到二人屡次相携相助,共破案件,朝夕相伴中,发现大人与她梦中那人并不一样。
梦中那人无情屠戮流民,而大人会为了百姓下跪。这其中真真假假竟让她模糊了最初的信念,从她攻于心计进入工部那一刻开始,为的不就是手刃李舒隐吗?
究竟什么是真相?
她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之上,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落丝丝雨滴,仰头任由逐渐变大的雨滴砸在脸上,混着不易察觉的泪水。
此时此刻,她真的迷茫至极,相须而行的大人为了百姓,为了工部,为了她,惩恶扬善,诛杀奸臣。
可当年她又亲眼所见哥哥死于大人的剑下。
她要如何去信手上沾满亲人之血的大人会是一个为民为国的良臣呢?
仰头闭眼之间,发现再无雨滴垂落脸颊,回首望去,竟是一人身着暗红色短款劲装,撑着一把赤色雨伞撑在她头顶。
二人就在来来往往急速奔跑逃雨的百姓中,相互对立而望,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无语可言。
直至人群散尽,她才滚动咽喉,有些无力问道:“萧将军,可否......请你告诉我三年前白相寺真相?”她太迫切了,迫切想知道当年真相,迫切想要一个突破口。
“宋姑娘......”萧合惜有些心疼擦掉她额尖细雨,自那一夜初识,便觉得此女子身上有着某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明耀得像一池生机勃勃的荷花,还是首次见她如今日这般脆弱,像一只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小仓鼠。
“求你......告诉我真相......”宋海意声音嘶哑,眼泪脱眶而出。
一滴一滴落在萧合惜为她撑伞的右手之上,带着炽烈的灼热燃烧着萧合惜身体:“宋主事,你可知今日阿兄答应重建那座园林?而三年前白相寺内那帮流民就是因为这座园林,才落得个被屠杀殆尽的下场!”
宋海意有些不可置信,颤颤巍巍握住萧合惜撑伞的右手,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你说什么?重建园林?可早在我们前往田村之前,大人就与我说过园林重建一事,重建园林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下了旨吗?”
“是今日,圣上下旨让阿兄重建的,之前阿兄并未应下。”
是今日......
\"初见那夜,你说大人杀了白相寺内北定之人有不得已苦衷。\"宋海意扬起头,向上摸了一把眼泪,扯着嗓子质问:“有什么苦衷是需要屠尽满寺流民?”
尔后倔强地笑了笑,心中笃定:“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太子之位吧?”
“为了成为东宫之主,不惜持刀屠戮那些帮他修建园林的百姓!他李舒隐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间!”
宋海意情绪失控,一把将萧合惜撑着的伞打落在地,地上污渍之水四溅而起,二人裙摆处皆被染上污泥,那飞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