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需要搬走的东西并不多,大件物品都被薛宜打包装进纸箱里运到了新家。
与父亲相关的所有东西在出殡那天被烧光了,包括父亲平时穿的衣服、裤子、鞋子,甚至连一张回忆照片也没有剩下,所以这个从苍兰七岁到十一岁,生活了四年近五年的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存在了。
搬家这天,刺眼的阳光在灿烂的晴空中肆意生长,苍兰收拾了自己常用的生活用品和少数几件平日里常穿的夏季衣物,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栋楼房。走到楼下,她抬头望了望那个即将成为“曾经的家”的位置和那扇敞开的窗户。
——窗叶下是曾经被她踩在脚底的窗台。
苍兰心中没有伤恸,没有留念,也没有不舍。
烧毁所有的记忆,丢掉所有的昨天,脚步是否会变得更加轻盈?
这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行李箱质地坚硬的轮子与粗糙的地面相互摩擦发出叽叽吱吱的刺耳声,苍兰跟随母亲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她所熟悉的地方。
其实,这个家她来过好几次,现在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薛宜站在深棕色的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
辛晓远打开房门,接过苍兰手中的行李箱:“终于来了,快进来吧。”他把早已准备好的女士拖鞋放在玄关处的地毯前面,笑着说道,“这次的鞋子应该合脚。”
苍兰杵在门外,盯着地上可爱的粉红兔子拖鞋,踌躇了许久。
薛宜伸出右手轻轻推了推苍兰的后背,鼓励她往前走:“兰兰,别那么见外,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
苍兰慢慢脱下鞋子,换上拖鞋,往屋里走了几步。
曾经通体呈白色调的墙面挂上了好看的装饰画,玻璃茶几和白色餐桌上也摆放着装饰花瓶,整个家给人的感觉不再冷峻且单调。
这时,复式楼房的二楼卧室里传来一阵响脆的开门声。
苍兰寻声望去,那个身着白色衬衫,明朗干净的少年站在二楼楼梯口。
十四岁的少年对她露齿微笑,嘴角挂上两个好看的浅浅梨涡,温暖如日光的笑容一路暖进她心窝,刹那间,周遭的一切都有了色彩。
薛宜一只手搭在苍兰的肩膀上,低头对苍兰说道:“兰兰,南柽比你大,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了。”
辛南柽顺着楼梯慢慢走下来,走到苍兰身前,他伸出右手,笑着说道:“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妹妹。”
不知所措的苍兰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那只骨节分明且修长的大手。
与上一次见到的他相比,他又长高了。
苍兰能明显感觉到,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与辛南柽之间多了一道名义上的亲缘关系的隔阂。
*
吃过晚饭,苍兰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来到二楼。
以前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却只有两间卧室,辛叔叔一间,辛南柽一间。
现在苍兰和母亲搬进来,辛晓远特地为她们母女俩各布置了一间新的卧室。
属于苍兰的卧室正对着辛南柽的卧室,与薛宜的卧室相邻。
这间卧室比苍兰以前家里的卧室要大许多,屋子正中央有一张新买的双人大床,白色木制书桌正对床尾,书桌上只摆放着一个空水杯,靠墙衣柜位于床的右侧。
与辛南柽的卧室不同,大床没有紧邻窗户,半米宽的飘窗台位于床的左侧,淡雅的灰色窗帘安静地束在透明玻璃窗两侧,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照在飘窗台上的白色小熊玩偶身上,恬淡且静谧。
苍兰走到飘窗台旁边,把小熊玩偶抱在怀里,然后把头埋进毛绒绒的白色小熊,上面有着与辛南柽怀里一模一样的令人着迷的独特味道。
这只灰扑扑的白色小熊玩偶原本一直放在辛南柽的床头,现在不知为何放在了她的卧室里。
“知道你喜欢,就放在你卧室了。”辛南柽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
苍兰侧头看了一眼辛南柽,又盯着怀里的小熊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把小熊玩偶放回飘窗台,默默将行李箱拖到衣柜前,蹲下身,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挂进衣柜。
“需要帮忙吗?”辛南柽蹲下身来。
“我自己来就行。”
苍兰顺手将一件短袖铺在敞开的行李箱上面,慌忙遮盖住露出一只小角的贴身衣物,又遮遮掩掩把行李箱里的东西胡乱塞进了衣柜里。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贴身衣物都放在行李箱里,她怎么可能让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男生帮她整理。
不明真相的辛南柽只得倚靠在卧室门栏上,安静地看着她。
整理完后,苍兰坐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感觉很奇怪,曾经幼时的玩伴变成了自己的哥哥。
小时候总是南柽哥哥,南柽哥哥的喊,现如今,真的变成自己的哥哥了,苍兰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他了。
苍兰无意间侧头看见窗帘后面摆放着一把咖啡色木制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卧室的白色墙壁上还挂着一支铃木竖笛。
辛南柽顺着苍兰的目光看去,解释道:“这间屋子以前特地用于放置乐器,吉他笛子放哪儿都一样,让它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苍兰看向吉他,开口问道:“你会弹吉他?”
她甚至连哥哥的称呼都直接省去了。
“会,但不是很熟,好久没弹了。”辛南柽回复道,“想听听吗?”
没等苍兰回答,辛南柽便拿过飘窗台上的吉他,端坐在书桌前的靠背座椅上,左手在弦上上下游动,右手很有节奏地拨弄着琴弦。
奇妙的声音就从那简简单单的六根弦里飘了出来,轻柔婉转,绵绵低回,如同微风,如同初夏的阳光。
一曲弹完,辛南柽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吉他放回原位。
苍兰听得出神,缓缓开口道:“我妈和辛叔叔……”
“嗯,不是很清楚,大概在很久之前……”
苍兰淡淡地垂下眼眸:“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有时候我觉得爸爸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