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花灯锦簇。
下午时分,方念真牵着小石头,紧紧跟在石家夫妻身后。
要说买年货那两天,这条街上已经够挤了,元宵节这日却有足足二倍多的人,摩肩擦踵。
好在府衙派了捕快维持秩序,不至于出现踩踏事故。
戏台子就搭在东面宽敞的空地上,好多人都已经提前来用凳子占座了。
“念真,咱们来晚了,看来只能站远一点听了。”石大嫂有点可惜地撇了撇嘴。
方念真还在四处张望寻找空地,却见莫大姐在前排向她招手:“念真!念真!这里,来这儿!”
“嫂子,我过去看看。”方念真就扒拉开人群往莫大姐那里走。
“我帮我邻居家占的,刚刚他们就来了俩人,说有事绊住脚,别人不来了,你要是有人你就带过来。”莫大姐边磕着瓜子边说道。
方念真看了看,这里也就空出来四个位置。
好不容易又转身挤了出去,跟石家和胡家说了情况,给石家和胡家剩下的人留了一点小吃,就把小石头、胡力还有胡阿婆带到了前面去坐着。
莫大姐对于不熟悉的人还是比较慢热,简单说了几句话,几家就各看各的戏。
坐稳了,方念真才看清楚,莫大姐是带了自己的孩子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穿得厚厚的,还又裹了一个大大的围巾。
“我本来不愿意让他来,挺冷的天,可这孩子太爱看唱戏,难得新云州有戏曲班子来唱,就把他带来了。”莫大姐和方念真闲聊着。
“他叫什么呀?”方念真注视着小男孩,那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又有点怕生人,又有些好奇的样子。
“小名叫栓子,他从出生就总是生病,老话儿说贱名养人,我想把他拴住了。”莫大姐小声解释。
方念真就从兜里掏出来自己带的各种口味的瓜子、霜糖山楂,给三家小孩儿都分了些。
栓子一开始还不敢拿,还是在小石头和胡力的鼓励下才拿了。
“你拿着吃吧,念真小姨可好了,做得东西也好吃。”胡力附在栓子耳边说道。
栓子的性格看起来和莫大姐有些相像,不怎么爱表达,但是他一直都倾听着身边人的话语,时不时跟着笑一下。
戏曲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因是过年,多是一些喜庆的曲目,或者惩治恶人大快人心的剧情。
方念真也看得津津有味,这听戏在古代算是相当大的娱乐项目了,不光平民百姓爱听,官员富商家里也爱听。
只是新云州偏远,难得请来一个戏班子。所以这次戏台子四周的小楼,无论一楼是做什么生意的,今日的二楼都包了出去,供给富贵人家看戏。
“念真,你炒的这瓜子真好吃。”胡阿婆夸赞道,她吃的是咸口的。
几个小孩子则是爱吃甜甜的焦糖味道,栓子第一次吃这样香甜的瓜子,舍不得直接吃掉,直把瓜子嗦到没味儿了,才把瓜子仁磕出来了。
“娘,你吃。”栓子将手里的瓜子往莫大姐嘴里放。
方念真从旁看了,暗想:怪不得莫大姐平日里那么记挂她的儿子,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将带的几兜瓜子和霜糖山楂吃得差不多了,戏班子也唱完了,天色渐暗,晚上这里就要开始花灯会。
“听说,这是瑞王花了大价钱,召集了许多制灯的人赶到新云州,才有这样的规模。”石大嫂又在分享着她的“内部消息”。
小石头看了一下午戏,困得很,胡阿婆也累得支撑不住,两家人都说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方念真毕竟年轻,精力无限,就自己留下来游玩。
将街头到街尾她感兴趣的小吃都尝了一遍,肚子就饱了,咂咂嘴吧,“唉,要是有臭豆腐和烤面筋就好了,差点意思。”
天色渐暗,花灯逐渐亮起,摊主们都挂上了字谜,猜中即可拿走那盏灯。
方念真今日还细细打扮了一下,虽然没有名贵的首饰,但是用色的头绳帮了个双髻,两个小包子头垂在耳下,显得明艳又可爱。
走着走着,她眼前一亮,前面的一个摊位上角落里摆了一个小巧的狐狸灯,这个摊位其实很火爆,有好多姑娘想拿到那盏挂在高处大大的兔儿灯。
那盏兔儿灯是靠猜谜的,第一个猜中的,就可以带走了,方念真看了几眼,确定了她对古代的字谜不大擅长。
狐狸灯却是可以直接买的,方念真花了八个铜板,高兴地举在手中欣赏。
离她半条街远的地方,赵吉正在巡街,他看着方念真的背影愣了一下神,想迈步追上去,又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工作,还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方念真逛累了,街上人太多了,看得直眼晕,就去了另一条街上一个小池塘边,坐在台沿上休息,拿出最后一包霜糖山楂,拿了一颗含在嘴里。
这里也有一些人,在往水里放可以漂浮的小花灯,用来许愿。
“方厨娘也在许愿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念真扭头看去,是陆七一身白衣,提着一盏兔儿灯坐在了另一边。
方念真急忙将口中的山楂嚼了咽下,问道:“陆大人身体可好些了?前几日听说你病了。”
“已大好了,谢谢你的馄饨和饺子。”
“小事啦。陆大人,这兔儿灯……被你猜到了?”方念真表情复杂,她无法想象陆七冷着个脸,跟一群姑娘争兔儿灯的场景。
陆恒一挑眉,“不是,这是我自己扎的,你看看,手艺可还行?”
陆恒就把自己的兔儿灯递给对方,方念真也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小狐狸灯。
两人因着递灯的动作,距离也拉近了些。
方念真干脆把自己的霜糖山楂也递给他一起吃,陆恒微微笑了一下,“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吃。”
“切,说得你好像多大似的,咱俩看起来差不多大吧?”方念真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庞,确认应该是没有超过二十岁。
“刚过了年,我虚岁十八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