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报完,就见一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打扮无一不华丽名贵,紫金冠上镶嵌着南洋的白珍珠,金抹额上绘着苏州的双面绣,新疆的八彩缂丝制成的石青排穗褂,粉底朝靴的光锻面是来自金陵的棕黑色建绒……
可这些都不足为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项上戴着金螭璎珞,上有一根五彩丝绦,系着一块美玉,这一身金呀玉呀,折射出来的光芒,直晃的人眼睛疼。
黛玉垂下眸子,略福身,算是行了礼。
王夫人又挽过黛玉的手,对宝玉说,“这是你林姑妈的女儿。”
贾宝玉忙作揖,又忍不住仔细看她长相,好半晌,呆呆的笑了,“这个妹妹我见过。”就要坐过去说话。
正在这时,帘外一丫鬟忽然叫道,“夫人,老太太唤林姑娘过去呢。”
贾宝玉急忙对王夫人说,“我也跟着林妹妹一起去!”
“你着急什么,”王夫人低声骂他一句,又说,“老太太那里快传晚饭了,都一齐过去吧。”
原本,王夫人右手扶着她的陪房周瑞家的,左手边是黛玉,正走着,宝玉去后面轻轻扯了扯她袖子,低声叫着,“诶,诶!”
黛玉略一停顿,与他并排走了,奇怪的问,“你叫我做什么?”
宝玉笑着说,“刚还来不及问,妹妹尊名是什么?”
黛玉便说了名字。
宝玉又问怎么写,黛玉只答,“出自青岑墨玉这四个字。”
宝玉喃喃道,“是了,是了,这四个字好,青岑是青翠的高山,既有林为青,又含土为墨,墨玉是黑色的软玉,玉身为墨,玉底为黛,妙哉,妙哉!”
忍不住合掌大赞,忽又停下来,面色显出迟疑之色来。
黛玉见他神情古怪,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急忙问,“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贾宝玉沉吟了好半天,大大的叹息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寓意已是极好,原不该苛求,可是,刚忽一想,有林为青,却无土为墨,实在可惜!”
“可惜什么?这才巧了呢!”珠翠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这会儿倒忍不住插嘴了。
贾宝玉转头,见是一未曾谋面的姑娘,长的秀丽端庄,忙笑着说,“姐姐可有什么见教,只管说便是。”
珠翠捂着嘴先笑了一会儿,又指了指黛玉笑着说,“你刚才说我家姑娘名字里无土为墨不是?”
宝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珠翠便笑的愈发高兴了,“你可错了,姑娘的名字里无土为墨,可姑爷的名字里不但有墨,还有土,恰恰一个封字,正是国土无双呢!可见是天作的良缘!”
鸣环待她说完了,才拉住她厉声说,“王爷的名讳,你也敢在嘴边挂着!”
“啊,”珠翠忙掩住口,又急忙凑到黛玉跟前,连忙求道,“姑娘千万在王爷面前替我说句话,我这条小命就攥在您手里了!”
黛玉心里清楚鸣环和珠翠故作惊吓,是演给自己看罢了,快走跟上王夫人,索性不理会她们。
但是,珠翠的那番话却无意间入了她的心,青岑墨玉,国土无双,他们,真的是天作之合吗?
到了贾母处,进了屋,就见首座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上逼人的英气,唯巾帼不让须眉六字才可形容,贾母坐在次座上,见王夫人携宝玉黛玉进来了,忙说,“这是沐邑长公主。”
正要磕头跪拜,沐邑一抬手,不耐烦的说,“免了,本宫只不过受王弟所托,给她的小王妃送些东西罢了,黛玉在哪里呢?”
黛玉刚一上前,就被沐邑拉住,笑说,“出落的不错,可惜年纪小,我那弟弟还得几年好等!”
又说,“你别只低着头,好歹认识下,过几天接你去我那儿玩,怎么样?”
黛玉这才抬眸细瞅沐邑,点了点头应道,“多谢长公主厚爱,承蒙盛情,不敢推辞。”
沐邑嘴边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片刻又敛了下去,对众人说,“既见了人,本宫也不多留,这便回去。”
离开时,乌压压又跪满了一地。
是晚,鹦哥,鸣环,珠翠,雪燕,都在忙着整理墨封送来的东西。
鹦哥一边将金银珍珠做成的首饰往梳妆檀木匣里放,一边叹气,“姑娘素来不喜欢佩戴饰物,王爷却送这许多,估计也是收着蒙尘了。”
鸣环终于将最后一匹布放进箱子里,用手帕擦了汗,方摇头解释说,“戴不戴是一回事,有没有却是另一回事,王爷送来这些东西,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若真见了姑娘,都是挑喜欢的送!”
鹦哥咬了咬唇说,“我经常听你们提王爷,便有几件事好奇的紧,两位姐姐不知肯不肯说……”
珠翠笑道,“你尽管问。”
鹦哥连珠炮似的发问,“听说镇平王已十四了,他有几房妾室?立了侧妃没有?有无子嗣?喜欢……”
“停停停!”珠翠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你倒先把闲心操上了,也不想想,这些话我们哪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