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晃而过,陶嬅接连着几日闭门不出,饶是谁也不见。
三月花开,就连早晨的光都变得刺眼。杨柏邑在门前徘徊,蒙甸那边已经预备转换战策,他也到了临别之时。
平日他何曾惧怕过什么事,可今日之别却无从开口。
她也像忽然转了性似的,自那日起甚少出门,对他寡言少语,又避而不见,让他属实摸不着头脑。
大事在即,他拖不得亦舍不得,取得一念,儿女私情于他眼中终究比不过家国世仇。
沁雯端着洗漱的盆子出来,见杨柏邑难得放缓了声音,“杨世子,长公主殿下才洗漱好,您进去吧。”
沁雯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她略俯了俯身,从他身边走过。
杨柏邑紧盯着那扇门,还是跨过门槛,行进了内阁。
陶嬅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得到他欣长的身影,白色斜领束腰锦袍,银丝绣纹外衫,衣冠楚楚,风流潇洒。
杨柏邑就站在内阁的匣道处,她昏迷多日,屋内许久不曾点香,今日又闻冷佛檀,致使他心中的余乱得以平稳。
“今日……”
“杨世子。”
杨柏邑犹豫之下刚要开口,就被陶嬅打断,他住了声,仔细盯着她的身影。
她今日穿了海蓝,鬓发结梳,流苏轻垂,很好看。
不见卿卿之貌也可知神君御临,然天人之姿。
陶嬅起身,她端正着身子转身朝他走来,她脸上应该施了粉黛,遮掩了身上的凌厉之姿,就连目光都好似放柔了许多。
她走到他身前立住,她抬手,杨柏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东西。
四四方方,像是一个布囊,又不是钱袋,黑色织布上绣着团簇的锦云,另一面是一朵白玉兰。
杨柏邑伸手接过,用指腹细细抚着上面的锈纹,目光落在布袋子上,却能清楚看出他嘴角的笑意。“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给本世子的谢礼,还是……”
“谢礼。”
杨柏邑抬起头,陶嬅目光平淡的看着他,那双清目不惨任何杂志,一如大商长公主的凌傲,杨柏邑眼里的柔光逐渐带上棱角,变得锋利。
“杨世子今日便要启程了吧。”
杨柏邑静默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这个是给杨世子照顾本宫多日的谢礼,从今以后,两不相欠,再见就是……”陶嬅话未说完,就被杨柏邑打断,“长公主想赖也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您忘了还欠我一个东西?”
那日阳华殿内,她亲口答应了一个他的要求,他们之间还没有了账,就绝不会只是敌人。
他也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仿佛那样在她的眼中,他就只是她的敌人了。
陶嬅想起来,她忘了,她还欠着他的。
一度的沉默,谁也没有看向对方,陶嬅垂下目光,不知在看向哪里,或许已经思绪乱飞。杨柏邑目光依旧落在攥紧的布囊身上。这应当是她的手艺,绣的很精致。
“我走了以后,好好查一查府里的人,这里面或许还有别人的眼睛,小到洗衣采买,大到贴身近侍,总要清理一遍才能放心,至少不要让中毒之事再有第二次。”
杨柏邑抬起头,认真的叮嘱她,“陶如肃经过上次一事,应当不会再怀疑陶如是,这次他定然会绕开钱庄私下交易,提早做好不放,人赃并获是一定的。”
说完他又停下想了些许,事无巨细,步步都安排的周到,“对了,我把褚江留下帮你处理完陶如肃,如果有什么只管找他,他在你弟弟府上。”
“你放心,我没什么打算,做完此事,他就会离开,不会给你弟弟添麻烦。”
这些事情何曾需要他来交代,陶嬅做事有自己的主见,不会一味询求他人。
中毒之事说明府里依旧有不干净的东西,若非她昏迷耽误些日子,计划进行再先,她定然会肃清府里的臭虫。
今日陶嬅难得没有驳去他的话,见他说完了,这才缓缓开口:“杨世子既要走趁着早些,出了长公主府究竟怎样本宫也不敢保证。”
杨柏邑真是恨死她的那张嘴,在这场你推我嚷中,做出让步的只能是他。这么想着,杨柏邑眼底一片无奈。
脚步声从外走近,沁雯出声打扰了室内的沉默,“长公主殿下,杨世子身边的褚江已经催促了。”
“知道了。”
沁雯走过来跟在陶嬅身侧一同出了房间,杨柏邑将囊贴身收好也跟了出去。
廊下已经铺就一地曙光,褚江立在门口直到杨柏邑出现才略躬身。
太阳刺眼的很,两两相望,她对着光难能看的清他的脸,“杨世子好走。”
杨柏邑略弯了腰,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
陶嬅目光所及之处即正方,直到杨柏邑转身远走,她的目光才落下那抹残影之上。
今日之别,何待来日。
陶嬅回到正厅,沁雯奉茶过来,陶嬅闭目凝神,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本宫中毒的凶手可抓到?”
说起这个沁雯就来气,脸上也写满了不满,“王上下令彻查,四殿下协同卫大人一块严审,那个贱婢嘴硬的很,先是咬定是她一人所为,后来不知怎么改了口,说是江夫人身边骆涟指使。”
“骆涟供认不讳,服毒自杀了。”
虽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沁雯知道这背后一定是受江夫人所指使。江夫人记恨长公主殿下在淑阳殿罚她,下了她的面子。
这么想着,沁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陶嬅微微有些惊讶,“你说是四殿下和卫大人一块审的?”
“是啊,四殿下说卫大人是掌司刑副使,对刑罚颇为了解,定能很快审出来。”
卫大人的确很有能力,经过他手不过几日便查到江夫人身边了。
她也庆幸长公主殿下背后还有人撑腰。
陶嬅想的和沁雯何尝不是一样,陶如渊这么做是借着她故意卖给卫家面子,那女婢不在陶如渊手里死,也要在卫舒忠手里脱一层皮。
卫家都是武将出身,下手那可是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