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茶楼。
冬日里赋闲,茶楼坐得满满当当,茶座之间谈论着京中热门的话题,而今日这话题的中心非首辅家的小娘子莫属。
宫中赏梅宴沈家小娘子轻薄宣亲王世子的消息也不知从哪漏了消息出来,不过一夜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传来传去,就成了沈宛霜凄凄苦恋貌美世子,在求而不得之际便霸王硬上弓的香艳事迹。
台上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绘声绘色道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旷世奇恋来,台下惊呼不断,喝彩声连绵起伏。
气氛愈发高涨,二楼雅间一套上好的釉瓷茶杯被扫落在地,碎瓷片溅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堂堂世子,岂容这般编排!”
“殿下,悠悠之口难堵,况且此事是从宫中传出来的。”程凭抱手道。
李隆怒甩袖袍,挥手吩咐:“当日值勤的通通罚半年俸禄,调离东宫。”
“是。”
程凭领了命,抬头望了主子一眼,犹豫道:“殿下,不久前不夜鹰来报,南阳郡突然涌入大量江湖人士暗中盘踞在各处,似在密谋些什么。”
“南阳郡有驻军,让他们多盯着些。”
李隆拧着眉,背手站起来朝推窗外投去视线:“外面可是糖炒粟子的吆喝声?”
程凭屏神侧耳听,确实是小贩的吆喝声,他抱拳道:“臣去买一些,殿下稍等。”
“不,孤亲自去。”
闻言,程凭拿过挂在木架上的大氅披到殿下的身后,两条黑绸带子从颈侧绕回,在身前系好。
“雪天路滑,殿下当心些。”
“不碍事。”
李隆出了雅间,疾步绕下楼阶,像是生怕那小贩走了一般,出了奉天茶楼双手扬开大氅,大阔步行到那糖炒粟子的摊子前,轻嗅一口,脸上露出笑容。
“来两份。”
“好咧,两份六十文,客官稍等。”
程凭上前去给了一块五两的银角,冲小贩道:“挑些好的,余下算赏你。”
京城里随便扔一板砖都是富贵人家,小贩也懂事,连忙双手接过银角,殷勤地点头,动作麻利地装好了两大纸袋的粟子,粟子是刚炒出锅的还很烫手,小贩贴心地用绳子串好,只要拎着绳子便不会被烫到手。
浓郁的香甜气息充斥在鼻尖,李隆将两袋糖炒粟子拎在手里,火急火燎地上了马,低首冲程凭扬起一笑:“你先回宫里,孤晚些回去。”
说完不待程凭回应,便一拽缰绳,策马离去。
雪还在簌簌下着,京街上弥漫着临近年关的喜悦气息,程凭往长街望去,半响伸手拂落肩头的雪,回奉天茶楼里付了茶钱和损坏的茶具赔偿便赶回宫中值勤。
赶到宣亲王府,李隆手上的糖炒粟子还是热乎乎的,他阔步进了院落,轻车熟路地找到暖阁,通伯掀开厚重的防风帘,朝里面看了一眼,转头道:“在发呆呢。”
李隆点头,挥退通伯,解下带着湿冷气息的大氅留在外间,掀开帘子弯腰走了进去,他并未出声,放好纸袋子后拿起立在矮榻下的夹子往炉里加了几块炭,又将通风的口子打开一些。
做完这些回头一看,李微钰正顺着气味在案上摸索着,只是那纸袋子离他有些远,任由他胳膊伸得再长都触不到。
李隆失笑,走过去坐下:“听通伯说你这两日食欲不振,正巧程凭在街上看到有小贩在卖糖炒粟子,想着你自幼时便馋这口,就给你带了些过来。”
说话间,他就从袋里拿了几颗出来,窸窣几声响,抓过案上那双还在漫无目的摸索的手,将剥好壳的粟子放进他手心里:“吃吧。”
李微钰歪了歪肩,半靠在软塌里:“兄长政务不忙?”
糖炒粟子香甜软糯,李微钰确实喜欢这口,他不紧不慢地吃着,手上的吃完,便有新的递过来,默契又和谐。
“前一阵各郡雪灾,那折子雪花似的飘上来,可忙得我脚不沾地,如今是松快了些。”李隆说着话,手上剥壳的速度却没耽误,时不时还往自己口中丢一颗。
李微钰:“那是得忙一些的。”
李隆注视着炉里的炭火,嗓音带上了一丝试探:“近日京中都在传沈家小娘子心仪于你的事,你对沈小娘子可有意?”
李微钰霎时顿住动作,一手碰了下早已没了痕迹的侧脸,对于兄长的问题并未作答。
李隆望着他,已读懂了他的想法,笃定道:“看来微钰对那沈家的小娘子也颇有好感,为兄心里甚是宽慰,我五郎也有了喜欢的姑娘,长大了。”
许久后他哑了声音。
“是该长大了,明年开春都要举行加冠礼了,我这心里明明是该欢喜的,可总免不了惆怅。”
李微钰放下手心里的粟子,眉心堆起一道褶迹,苍白的面容在炭火的映照下泛着如珠玉般的光泽,他声音淡了些:“兄长不必如此。”
“罢了,不说这些了。”
李隆低笑了几许,站起身来:“宫中还有些政事需得回去处理,兄长先回去了。”
“嗯,骑马当心些。”李微钰摸索着下了榻,坐到轮椅上,控制着轮椅将人送出里间。
“回吧,外面下着雪,你莫出来。”
李隆取下大氅并未披上,而是挂在臂间,冒着雪行了出去,茫茫飞雪间仿佛只剩下他一道行走的背影,宣亲王府寂寥得很,他一人独行,四周景色掠过,直至府门外,那一口煎熬的气息才从喉间缓吐出来。
他回身凝望着偌大的王府,神色复杂。
半刻后,翻身上马往宫中赶,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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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宛霜自宫中回来便被禁了足,锦心院外头站了两批府上的守卫,轮流换岗,连丫鬟进出都得被问询一番。
沈首辅对府里人扬言,谁要将小姐放出来,一律家法伺候,这个府里人,不用想便知道是专门针对大儿沈庭雪的。
因着这事,在沈家的晚膳席间,沈首辅没得到过一个好眼色,沈氏更是直接将他的碗筷给撤了。
“夫人,你这是作何?”
沈氏无视他,装作充耳不闻,只顾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