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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仇邈仿佛听到皮与肉分离的声音。
强力胶是仇邈拜托庄小钊弄来的,据说是建筑工地上会用到的强力粘合剂。
章循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他修若玉竹的手指滴落在洗手间的白色地板砖上,绘成朵朵略显妖异的
鲜花,仇邈刚才还得意忘形的小脸此刻全都是慌乱。
下一秒钟,章循向仇邈所在的位置靠近,觑着他冷寒的脸,仇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关祎宁也为仇邈捏一把汗,“小章老师……”
她试图圆场,却被章循给抬手打断了,于是只能旁观章循和仇邈一进一退。
但很快仇邈就退无可退了。
她的后腰和门把手重重地相撞。
仇邈忍着泪怒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和她不过咫尺距离,夏季衣衫单薄,属于他的热度藉由空气传递给她,她一向畏热,所以浑身上下层层冒汗,那粘腻的汗液又为仇邈的怒火添一把柴,于是她昂首,“章循,你要做什么?!”
她从表情到声音都跋扈的不得了,章循捏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道:“好玩吗?”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见过他游泳馆内的意气风发,也见过他商场内的正直善良,此刻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儿,有些阴鸷冰冷,然而事已至此,仇邈不甘示弱,“好玩,好玩的不得了!”
“是吗?”章循眯了眯眼睛。
他指腹粗糙,少女的下巴却柔润,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章循扔下一句令仇邈深感意味不明的话语:“仇邈,我们来日方长。”
下巴被他松开,等她去看他时,他又恢复成往日的淡漠平静,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章循提醒关祎宁第二节课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关祎宁目送他,然后来到仇邈身边,“没事吧。”
仇邈想到自己后来那怂啦吧唧的表现,有些懊恼地咬唇,“章循他什么意思啊!”
……
六点二十,补习结束。
章循离开耳朵眼胡同,穿过不知名的小广场,来到公交车站牌处,等待搭乘六路公交车回家。
到家。
施童跃:“哥!”
“循循回来了啊。”下一秒钟,施爱莲的视线被章循右手缠绕的绷带所吸引,着急问道,“手怎么了?”
“早上在码头装卸货物时忘记带手套了,不小心磨出几个泡来。”章循淡淡解释道,见施爱莲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他又说,“就是包得严实了点儿,实际上没什么大碍的,妈,你别担心。”
可施爱莲心里却越发的不是个滋味。
同样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在高三的暑假四处旅游甚至于出国,她的孩子一天要打三份工,早晨凉快去码头下苦力,下午做家教,晚上还要在码头摆摊儿卖烧烤。
施爱莲的眼泪如串珠。
施童跃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姨妈……”
章循有些无奈地揽住施爱莲的肩膀:“妈,怎么了啊?”
施爱莲想起了去世的丈夫。
丈夫去世时,他们的感情正好,她差点儿也跟着丈夫去了,还是娘家人劝她: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活,也要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啊。
那时候儿子才满七岁,读小学一年级,以前明明是活泼爱笑的性格,忽然之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施爱莲看着儿子趴在书桌上写作业的身影,原本坚定地要跟随丈夫而去的那颗心动摇了。
她一日接一日地振作起来。
后来娘家人又劝她趁着自己还年轻漂亮,孩子也还小抓紧再找户人家,别的不说,至少方方面面有人搭把手,经济上总会宽裕些,但是一想到和丈夫那些和美幸福的日子,施爱莲就任性的没有松口。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眨眼数十年。
好在儿子听话懂事,成绩优异,长相更是继承了她和丈夫的所有优点,出落地清隽倜傥,进进出出,令她博得邻居地一致艳羡,也让她孤独困苦的生活有了些许慰藉。
施爱莲哽咽着声音道:“你今天晚上在家好好歇一歇,我和小跃去就行了。”
施童跃附和:“是呀,哥,我和姨妈去就行了。”
平潭码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经年的守寡生活并没有使施爱莲变得彪悍强硬,而施童跃,尽管少年抽条初具大人的模样,但是说话办事难掩天真单纯的本质。
章循摇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