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
在这个无风无声的空间里,她思绪万千。
那个男人是这样的。
他爱赌博,爱抽烟,甚至年轻时追楚悦,问楚悦要不要吃梨,楚悦保持矜持说不要时,他能做出自己买个梨当着楚悦的面自己吃掉的混账事来。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听楚悦说的。
那时候楚悦并不难过,她只是觉得很有趣,笑得很幸福。
这个男人,会在煮菜加蛋时,把坏掉的蛋留给自己,好的蛋留给楚汐吃。他是舍不得把坏掉的蛋丢掉的。
他连一张电影票都舍不得买。
后来伯父离婚,钱全被前妻卷走,这个男人仿佛被什么敲打过似的警惕起来,不再把钱放在楚悦手里管着。
在那一瞬间,楚汐看见的不是一场婚姻,是合作方在互相算计对方的财产,为自己多谋一点利益。
于是,楚汐变成了双方来回推脱的累赘。
楚悦负责家里日常的生活开销,江哲鸿负责楚汐的学费和房贷。
他们经常因为楚汐的开销争吵,这个人觉得自己付出的多,那个人觉得自己付出的更多,谁都对这个孩子的出现感到不满。
那几年,楚汐越发沉默。
这种情况,在楚悦成功升职,工资上涨超过江哲鸿后,才得以淡下几分。
一个柔软的方型物体被丢进楚汐怀里。
她陡然回神。
秦以行低沉的嗓音响起,“擦擦。”
楚汐这才察觉到脸上的湿意,她慌张地抽出纸巾,胡乱说道:“抱歉。”
秦以行转动方向盘,“你今天一直在道歉。”
楚汐想起下午失约的事,又说了一句:“抱歉,下午失约了。”
秦以行透过后视镜看着女孩发红的眼眶,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她面颊泛红,唇瓣有了些血色。
“第三次了。”
你今天已经道了三次歉了。秦以行想。
楚汐喉咙一梗,没再出声。
除了这个,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缓解目前奇怪的氛围。
这时,秦以行的手机响起,楚汐看着他接通点开免提。
向凌的大嗓门把车内窒息微妙的气氛冲散大半,“你人呢?!”
秦以行:“回家了。”
向凌难以置信:“你走了我怎么办?!这大冬天的我上哪打车去,现在宿舍都到门禁了,你踏马走的时候就不能叫我一声?!”
秦以行淡定道:“酒吧旁边不缺酒店。”
向凌抓狂:“那酒店有多脏你没点逼数吗?!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踏马摊上你这么个兄弟!我吃了屎才可怜你陪你喝酒解闷!!!”
“下次再可怜你,老子倒立拉屎!!!”
“噗。”楚汐没忍住,眼睛一弯,笑出声。
秦以行看见她眸子里细碎星光,嘴角扬了扬,连带着话也好听了点,“挑个好点的酒店,我报销。”
“赔罪。”他说。
向凌:“这还差不多,那先挂了。”
车驶入红绿灯口,然后缓缓停下。
秦以行摸了摸置物框里的烟盒,他挑出根烟,动作一顿,看向楚汐,“介意吗?”
楚汐摇摇头。
她看着男人手指夹着她熟悉的烟,牙齿咬住烟嘴,舌尖在烟头略过。
她惊慌地错开眼。
打火机响起的声音格外明显,哒的一声砸在楚汐心头。
车窗落下,男人懒恹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他眼皮耷拉,表情颓然,手搭着窗边,偶尔指尖一动,烟灰抖落,骨节非常漂亮,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他喉结会因干涩偶尔滑动。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有种成熟迷人的气质。
几番挣扎,楚汐还是,不可避免地,注视着他。
红灯即将跳转。
最后几秒,男人抬眼,恰好对上后视镜里,女孩惊慌失措,来不及撇开的眼眸。
他仿佛察觉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