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梅含英的过往。
江流春打开手机。语音备忘录又开始自动乱序播放,刚播完那句“我终究没能回去……只怕要魂飞魄散了”,手机便因电量耗尽黑了屏。
她忽然察觉,芜音的神色似乎并不惊讶,看向自己的眼神竟躲躲闪闪,有失坦荡。
江流春心头一紧,隐约明白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芜音,你早就知道梅夫人已然在穿回现代的途中魂飞魄散,所以五百年间从未至地府报到,对不对?”
芜音艰难道:“我近日才从返魂舟主人之处听闻,如你这般穿越时空的游魂,若想回归正位,便须承担魂飞魄散于半途的风险。所以……”
江流春凝视着芜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告知我,若我执意选择回我的时代,我就可能既当不成江雪,也当不成江流春。”
芜音垂目道:“正是。你若仍执意一试,我自当履诺。可是,这般冒险……当真值得么?”
江流春对这结果虽早有预料,真正听到耳中时,心脏还是忍不住漏跳一拍。原来,她大概真的回不去了。
那么,值得么?
曾经的她,执意要回现代,只因心口憋着一股酸楚的委屈与怨恨。她只是想当面问谢桓,当初生死不离的允诺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而如今,她“被迫”接手了江流春曾经荒芜的人生,努力在荒原上栽出繁盛的花树来,并逐渐习惯了这或好或坏的一切,甚至有了新的牵挂,是陆长离,是紫苏,是桂子,是江梅记和老酒馆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她已不再是“江流春”过往破败人生的旁观者,而是真情实意地在废墟上重建繁华。
门外猝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大姑娘,花轿到了门口了!”
江流春回过神来,抬起头对镜中的芜音浅浅一笑:“这样,也挺好。”
芜音眼中有水光,对她微微颔首,便背过身去,消失在镜中。
江流春对着镜子整了整鬓发,正了正发间的碧梅簪,便站起身来,大步上前拉开了门:“我们走吧。”
喜娘见她如此平静爽快,反而一愣,手忙脚乱地给她蒙上盖头,扶着她先去正院拜别父母,随后才上了迎亲的花轿。
接亲时,黄登极显得兴高采烈、喜不自胜。江流春与他共牵一条红色喜绸,只感觉喜绸另一端绑定了一只摇头晃脑撒着欢的傻狗。
花轿抬出城,便换成了黄家的马车。黄老爷夫妇与江流春分乘两辆马车。黄登极本应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却因平日酒色伤身无力骑马,而获准与未拜堂的新妇同车而行。
黄登极进了马车,便开始对江流春动手动脚,猥琐地道:“二姑娘,快让为夫瞧瞧你的玉手是不是如春笋般柔嫩?”
江流春懒得跟他啰嗦,自觉时机已到,一把扯下了盖头,看着黄登极笑道:“黄家哥哥,好久不见。”
黄登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整个人都贴在马车壁上,结结巴巴地道:“江家大妹妹……怎么……怎么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