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军知晓大军遇袭的消息时,已经是十天后了。 至于为什么是十天之后?因为也先在袭击了明军之后先是整理了战果,将俘虏和斩杀的明军高官和将领的名单给整理了出来,然后带着他们此行最大的战果朱祁镇绕过了西宁卫,朝着宁夏中卫的方向而去。 也先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握紧手中的胜利,断掉明军反抗的根基,那就必然要先占领河套。 明军的海上力量强大没有用,明军的宝船最多也就只能进入黄河下游,中游都到不了。 所以,明军如果想要反击,那就势必要从陆地上下手,而在陆地上,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就是马了。 此前大明强盛,并不是因为火器的强大,而是因为在火器强大的同时明军还有强大的骑兵,能够以各种方式来应对并且瓦解北方游牧民族的攻势。 如果能够占领河套,那么大宁和开平也就会失守,最终这天下所有的养马地都将会重回他们瓦剌的手中。 到那个时候,明军就算是有强大的火器又如何?拥有强大骑兵的他们,就算是遛狗也能给明军遛死! 所以,也先当即就带着朱祁镇前往宁夏中卫,试图以朱祁镇这个皇帝为要挟,敲开宁夏中卫的大门,长驱直入直达河套。 大军遇袭,张辅、樊忠等一众将领战死,皇帝被俘的消息也因此被传了出去。 顺天府,皇宫。 随着宁夏中卫将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顺天府已经是一片大乱,已经有官员开始收拾东西将家人送走,自己也随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不过,有些人能走,但有些人走不了。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想走,但却走不了。 养心殿中,孙若微捏紧了手中的战报,看着 怎么说?说什么? 孙若微不知道。 为了一举奠定皇帝一脉的基础,为了让朱瞻壑再无重新进入顺天的机会,为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权力,这次出征她已经将自己能信任的人都派出去了,求的就是一个一战定乾坤。 然而,这战斗还未开始,大军遇袭,一切如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不仅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提拔上来的武将被一锅端,还有好几个重要的文臣也随着战乱失了踪,甚至就连她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筹码都没了。 没了儿子,没了儿子的皇帝身份,她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朱瞻壑的卷土重来。 孙若微其实并不笨,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民心的变化,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稳定自己儿子的基础,阻断朱瞻壑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失败了,连儿子都被敌人抓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孙若微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随着消息的传开,无论是官员还是武将,甚至就连最普通的百姓,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朱瞻壑。 从十岁到近四十岁,从声名鹊起到南讨交趾东征倭国,再到远征帖木儿帝国和欧洲的十八载,只有这个人未尝一败,带领着大明连战连捷。 在皇帝被俘这种等级的战败下,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这个人! “都没有话说了吗?平日里你们的话不是很多吗?” 孙若微开口,语气平静,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平静的就是她,因为在如今的这种结果下,损失最大的就是她,更别说她的儿子还被敌军给俘虏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低压的气氛下,却没有人敢开口。 “臣有一计……”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个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声音所吸引,所有人都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出这个头。 但是随着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却又都觉得很正常。 于谦。 “说……”孙若微有气无力地开口。 于谦开口,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没有办法,除了于谦之外没人开口。 眼下这个局势,是逃避就能躲过的吗?不是。 敌军会趁着这个机会,甚至会利用他们的逃避,得寸进尺,掠夺更多的好处,直至他们退无可退。 “据臣所知,吴王世子已经带人到了……” “闭嘴!” 于谦的话还未说完,孙若微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噤若寒蝉,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同时心里还在埋怨于谦。 大明宗室这两支的矛盾你不知道吗?亏你曾经还是吴王一脉下的宠臣,这个时候开口,不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于谦不仅开口了,还直揭孙若微最不容触碰的伤疤。 这还不止,于谦甚至没有因为孙若微的发怒而就此停下。 “禀皇太后,事情……似乎已经不是我们能所够掌控的了……” 于谦低下头,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折子,双手呈上。 孙若微身边的太监微微抬头,看了看孙若微那不善的脸色,又看了看低着头双手高举奏折的于谦,最终还是走了下来,将于谦手中的奏折拿走,送到了孙若微的面前。 只不过,那太监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捧着的不是什么奏折,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般。 孙若微深深地看了于谦一眼,然后才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奏折。 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孙若微就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双目无神,手中的奏折也跌落在地,在这落针可闻的养心殿中,这声音无异于是敲在了众人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