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您会说差就差在我不是嫡出,不是大伯的儿子,而是您的嫡次子汉王之子。” “我也知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若是择优而取,虽是最佳方案,但却也不免会让后世子孙怀有不轨之心。” “但是啊,您有没有想过,可能孙儿比之堂兄,并不亚于您比之建文皇帝呢?” “新粮是孙儿让人带回来的,摊丁入地、即时候补以及考成法也都是孙儿提出来的,在内政这方面,堂兄不及我。” “当年您御驾亲征,是孙儿力排众议筑京观,才换得了大明十数年的安稳,甚至换来了茶马互市的史上最低价格。” “后来,孙若平安南、灭倭国,如今将大明的疆域扩大到了秦皇汉武都不能及的地步。” “您说,孙儿差在哪儿了呢?” 说到这里,朱瞻壑将脑袋靠在了香案上,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 “您说,您当年的感觉,会不会和孙儿如今一样?在懿文太子死后,在得知太祖高皇帝要立一个毛孩子为皇帝时,您有没有和孙儿今日一样的不甘?” “不过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正如您当年起兵靖难一样,孙儿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呢,孙儿向您保证,虽然孙儿觉得当皇帝很累,但既然做了,那孙儿必然会将其做好。” 翻身跪回了蒲团上,朱瞻壑再次磕了三个头。 “或许,大明仍旧会走回老路,但最起码,孙儿有信心让我们汉人不再受外族欺辱。” …… 日暮时分。 朱瞻壑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内侍和宫女们忙忙碌碌的,他们在将里面的东西搬走。 对于孙若微,朱瞻壑已经没什么心思动手了。 孙若微的一生,一直都是在重压之下活着的,年少之时有老爷子压着,以至于她没能成为太孙妃,而是在老爷子的授意下让胡善祥成为了太孙妃。 老爷子驾崩之后,她的头上又有洪熙皇帝压着。 洪熙皇帝对孙若微的感官如何,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那个大伯是不会忤逆老爷子的意思的,也就是只要他还活着,孙若微就只能是太子嫔,而不可能是太子妃。 再后来,洪熙皇帝驾崩,孙若微本该迎来属于她的辉煌时刻,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朝着巅峰攀登,成为了皇后。 但实际上,如果不是朱瞻基勾结瓦剌,如果不是只有她为宣德皇帝诞下一子,如果不是当时的太皇太后没有办法,她也不可能成为皇后。 要知道,在孙若微之前,宣德皇帝的皇后是胡善祥,而朱瞻壑的世子妃是胡善淑,二人是亲姊妹。 虽然太皇太后张氏并不指望凭借着这一层关系得到些什么,但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但是没办法,胡善祥只育有两女,没有子嗣,在宣德皇帝大限将至的情况下,唯有扶正孙若微,才能让朱祁镇的登基名正言顺。 如果在天有灵的话,看到如今这个结局的太皇太后张氏会怎么想?会不会后悔当初没让朱瞻墡以洪熙皇帝嫡子的身份继承皇位,而是选择了朱祁镇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既然选择了,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如今,孙若微仍旧活在重压之下,朱瞻壑的强势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辛辛苦苦运营了十三年,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虽然短暂的得到过权力,但很快就失去了,最初复仇的目的也没有达到,如今更是连唯一的孩子都失去了。 孙若微怎么想,朱瞻壑不知道,他也不关心,他只知道是孙若微亲自开口,请求去裕陵为儿子守陵。 在没有宣德皇帝、没有太皇太后张氏,甚至没有正统皇帝情况下的孙若微,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虽然转接至目前为止她仍旧是大明的皇太后,但却已经没有了筹码,没有子嗣的她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因为没有人愿意将注压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或许正是如此,孙若微才选择了去给儿子守陵,以前的她将儿子视作是筹码,视作是获取权力的工具,如今,或许守陵才能让她的心好受一些。 对于这些,朱瞻壑并不在意,也乐得成全孙若微。 …… 随着夜幕降临,养心殿里的忙碌终于是慢慢的停了下来,满脸憔悴、鬓生白发的孙若微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几年前的意气风发,中年丧夫又丧子的悲痛或许没有彻底击垮她,但也摧残得她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最后转身看了一眼养心殿,孙若微带着几分留恋,然后才回过头,对着朱瞻壑微微欠身。 自始至终,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朱瞻壑朝着东华门,孙若微朝着西华门,两人错身离开。 今夜,孙若微将会前往裕陵,而朱瞻壑则是会回到顺天府的吴王府中。 往日里无数人垂涎欲滴,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宫,竟成了无主之地。 —— 皇帝驾崩,太后守陵,朝中政务暂由吴王代为处理,但由于吴王年事已高,再加上多年不处理政务,便由吴王世子朱瞻壑暂代。 腊月初十,在吏部尚书陈循和户部尚书夏瑄的牵头下,正统年间凡是有过贪墨、私通瓦剌以及侵吞军费等情况的官员全都被揪了出来。 当日,超过一千名官员被行刑,从抄家问斩到剥皮实草等刑罚皆有,而作为刑场的顺天府西侧的柴市,连续三天冲水都冲不散那浓重的血腥气。 腊月二十,朝廷宣诏,重立公羊学为官学,重启在正统年间被废黜的公羊士子,同时将于明年同步举行科举、武举与工举。 腊月二十五,朝廷宣诏,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