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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和森要出差去外地的公司一趟,做最后的业务交接,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听她哭着骂他傻子。
“你才傻。”他轻笑。
“你傻,你无药可救了。”她顶嘴。
“我那件深灰色的外套呢?”他忽然问。
万思青哭懵了,“啊?”
“我扔了。”她说。
汤和森僵了几秒,随后继续有条有理的整理东西,“扔它干嘛?”
万思青抽了抽鼻子,撇撇嘴,“我和马精打架的时候,你那天就穿那件衣服,回去之后我看它不顺眼,就扔了。”
“……”
“随你。”汤和森被她简单粗暴的发泄行为震撼到。
“我后天晚上五点飞机落地,你要来接我吗?”
万思青其实内心欢喜不已,眼眶装满泪花,重重点头。
“要,我去接你回家。”
……
万思青是从新闻里知道汤和森的死讯的,因为一场毫无征兆的空难,没有一个人预料到。
他返航的飞机发生了意外,这场旅途无人生还,无数人因为这场空难而撕心裂肺。
万思青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确认,和汤和森一起创业的伙伴拦着不让她做冲动的事。
飞机坠毁,他绝无生还的可能,她万念俱灰。
去到事故现场,飞机坠毁的山头烧了一天一夜,山上寸草不生,空气里弥漫着发酸的烟灰气息。
这场抢救注定无望,救援人员翻遍整座山头,只找到零星几件没有被火烧毁的物品。
伤心不已的家属只能用哭喊发泄内心的苦痛,绝望和悲痛贯穿整座大山。
肝肠寸断的哭诉,山谷里久久回响。
他们从相识至今,快七年了,到头来,他什么也没留给她,万思青只寻回一捧被烧焦的黑土。
她把这捧土带回家,当做把他带回了家。
他突然意外离世,给万思青带来沉重的打击。
他去世后的第一个月,她夜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是汤和森坠入火海的画面,她也吃不下东西,一吃就狂吐不止,她没办法进行生活上的自理,需要别人时刻照看。
她整个人就像一颗植物,在阳光下暴晒,从内里开始腐烂。
就这么生不如死过了半个月,她的身体终于经不住这么折腾,生了一场病。
此后,她长期与各种调理身体的药物为伴,活着全靠吊着一口气。
汤和森去世一年后,医生确诊她患上了抑郁症,她整日浑浑噩噩,精神涣散,开始有自残轻生的行为。
和汤和森一起创业的伙伴叫林雾,林雾担心她活不下去,为她请来专业的心理医生,希望能开导她,帮助她从汤和森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
万思青非常抗拒治疗,她面上已经没半分人色了,林雾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林雾时常劝她:“人要往前看,和森绝对不会想看到你毫无希望,颓废痛苦的活着。”
也许是说得多了,万思青终于肯听进去了,她尝试努力改变,尝试打扮自己,去学习新的事物,和别人交朋友。
林雾知道,她往前看,是为了让死去的汤和森安息。
汤和森去世的第三年,万思青第一次敢去飞机出事的地方看看。
经过时间的治愈,曾经那座被烧毁的山上如今绿叶葱葱,鲜花遍野。
一切都已没有了痕迹,干干净净。
万思青小心翼翼折了一枝开得灿烂的花带走。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暴雨,万思青独自驱车离开。
大雨侵袭,视野受限,当万思青意识到一个小孩子忽然冲出,想要冲过马路的时候,她已经踩不住刹车了,情急之下,她只好扭转方向盘,撞上了一辆货车。
巨大的冲击使得她五脏六腑发生了不可阻挡的震裂,像雪花一样的玻璃碎片划进她的眼睛,血和雨水一起冲刷地面。
她手里还攥着一枝被压烂了的野花,嘴里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和森,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也许是路过的神明心软了,给予她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万思青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了,她身上毫发无损,她能感受到体温和心脏跳动。
太好了,她还没死。
这场暴雨也停了,阳光重新照耀,天空出现了罕见的双彩虹。
万思青飞快往山上跑去,她的裙角随风飘扬,她跑起来像一只蝴蝶。
“万思青。”
一道熟悉的声音令她立马停下了脚步,她的勇敢、绝望、偏执、铸造思念的高楼,顷刻之间悉数崩塌,全身的血液往心口一个方向逆流。
她大口喘气,回过头,看到完发无损的汤和森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身姿依然高瘦挺拔,脸上线条仍是锋利,柔软的黑发被风轻轻鼓动,淡漠的眉眼因为嘴角上扬而显得温柔。
雨过天晴后的彩虹绚烂美丽。
“我来见你了。”他说。
万思青向他跑去,扑进他怀里。
空间绚烂的扭曲着,万思青看见鲜花遍野的山上雪花飘飘,烟花绽放,很快那座高不可测的山被压缩变化成一条直挺挺的马路,很长很长,不知通往何处,看上去像是没有尽头。
汤和森牵着她走在这条路上,有暖暖的风吹过。
“我们去哪里?”万思青天真的问。
握紧她的手,汤和森告诉她,“我要送你回去。”
万思青一愣。
“看见那朵巨大的云了吗?云端上有一栋粉红色的别墅,那里是你要去的地方。”
路上有很多形状不一的路牌,有的被设计成冰淇淋的样子,有的被设计成盆栽的样子,有的被设计成日记本的样子……
这些路牌都写了一话:我在等你回家。
日记本……她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些画面,原来她经历过无数遍。
万思青泪流满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