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着,前前后后仔细观察端赏了几遍,怎么看也看不够。
见苏糖那痴迷的模样,陆洲已经开始在心里谋划着,下次该收进来个什么样的物件儿,好把人再招来玩儿。
看完斗笠碗从典当行出来,看时候还早,陆洲便带着苏糖在琉璃厂大街上闲逛。俩人一边说话一边沿街走着,在经过一家瓷器店的时候,陆洲突然驻足:“进去看看?”
苏糖隔窗看见里面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器,十分新奇,于是愉快地应到:“好啊。”
陆洲推开门,引着苏糖走了进去。
进门后,不等陆洲为她介绍讲解,苏糖已经钻到了货架间,很快被一众造型独特、色彩斑斓的瓷器迷了眼,觉着什么都好看。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这家瓷器店的掌柜从账台后面走了出来,站到陆洲和苏糖身侧。见苏糖伸手拿起一只明宣德时期的哥釉青花瓷瓶,掌柜不禁惊叹道:“小姑娘眼光不错嘛!”
闻声,苏糖一惊,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瓷瓶,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到地上。刚刚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只瓷瓶的纹片上,根本没发现身旁何时多出个人来。
还是陆洲眼疾手快,他瞬间回过神来,抬起手帮苏糖托住了瓷瓶,又对着来人笑道:“齐老,您走路怎么还是不带声儿啊?”
陆洲口中的这位齐老,正是眼下这间瓷器店的掌柜,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从四十年前开始,齐老就负责接管了李家的瓷器店,一直看管到如今。
齐老出身名门望族,家中世代为官,但他却极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总之跟人打交道的活都让他觉着累心。反倒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躲进店里摆弄些瓶瓶罐罐更能让他觉得安逸。
陆洲小的时候没事就往琉璃厂这边跑,这家瓷器店是他最常去的几家店铺之一,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齐老对古瓷器十分痴迷,年轻的时候走访过江西、福建等地大大小小的官窑民窑,见闻颇丰,时常拉着陆洲讲故事,把自己当年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陆洲很喜欢听他谈天说地,而齐老也算得上是陆洲在古玩行业的启蒙引路人。
那时候瓷器店内的情形经常是一老一少各自占据一隅,直到店铺打烊了才肯离开,因此说齐老是看着陆洲长大的也不为过。
除了在瓷器方面造诣颇深外,齐老还很擅长写字画画,年轻的时候他先后拜过几个不同门派的师父,分门别类地学习过,陆洲小的时候还跟着他写过一段时间毛笔字呢。
齐老看看陆洲,又看看苏糖,了然道:“你小子,这是把女朋友带来了?”
陆洲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在齐老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段关系。他引着二人来到账台前,从身后的柜子里翻找出一捆空白的扇子来:“这些都是我的藏品,反正各有各的妙处,我就不一一跟你们介绍了。既然是小少爷带着女朋友一块儿来的,那你们就捡着喜欢的挑两件儿,我画两幅扇面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好了。”
见齐老误会了自己和陆洲的关系,苏糖正想解释,却见那两人已经头挨着头,凑到一起研究着该画点儿什么了。
见她没动,陆洲抬起头找人:“苏糖,你来挑挑扇骨,喜欢什么就跟齐老说,他老人家画这个可是专业的,当初北城多少行家子弟想来拜师,齐老都不收呢。”
看着陆洲一脸期待的神情,苏糖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闭嘴。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一本正经地澄清二人关系,很扫兴,也显得太过刻意。
也许刚刚陆洲只是懒得解释罢了,其实有时候解释起来更加麻烦,不如就先任人误会着,等时间久了,自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毕竟清者自清嘛。
这样想着,苏糖也挪到了账台旁,低头仔细挑选起扇子来。
桌面上成排码放着齐老收藏的扇骨,苏糖一眼扫过,发现其中不少都是顶尖品种,像是芝麻竹古方扇骨、沉香木扇骨、乌木扇骨、黄花梨扇骨,还有湘妃竹扇骨,比比皆是。
苏糖一眼就看好了其中一只芝麻竹古方扇骨,她虽然对扇骨这类东西但了解没那么深,但也知道因为种种客观因素,芝麻竹扇骨逐渐绝迹。能流传至今的芝麻竹扇骨定然有着不少年头,价值上也要比其它材质的扇骨高出不少来。
虽然齐老说了让她随意挑选,但苏糖还是觉得不能夺人心头好,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挑选了个黄花梨扇骨。不过这扇骨也是个中精品,颜色呈黑棕色,深沉优雅,其上的纹理细腻流畅,如行云流水般,有种连贯的美感。
陆洲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随意拨弄着扇骨的手突然顿住,从中取出一只乌木材质的扇骨,放在苏糖的黄花梨旁边。
等他们两个挑选好扇骨,齐老也端着研好的墨盘回到了前室,他画画题诗的动作极快,没多久便画好了两幅山水画的扇面。画作的空白处提了两首常规诗作,诗作文字的下方又盖了个方方正正的大红戳。
这种红戳一边来讲都是作者的个人姓名印章,因此苏糖并没有注意到上面字迹的内容。她接过扇子,向齐老道过谢后,跟在陆洲的身后走出瓷器店的大门。
临出门前,陆洲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扇面,注意到那颗方方正正的红戳上印着的并非齐老的名字,取而代之的却是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佳偶天成”。
陆洲突然回过头,目光略过苏糖,直直望向齐老。就在二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陆洲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