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那锅羊肉确实大补。 杀你父母之人不是我,我只求阳寿,没必要如此。 那人做的诅咒,倒像是完全冲你来的。既然想要你的命,他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你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时候,你想要报仇也不必着急。 我最后给你指一条明路。要找宫一语,就往西方去。 你会遇到一个贵人,他肯帮你一把,你便会邪祟全消,百鬼不侵; 你也会遇到一个小人,他若摸你一下,你就会霉运缠身,客死他乡。 去或者不去,全凭你自己吧。” 贵人?小人? 我不知道半仙说的是真话,还是‘故弄玄虚’的玩笑。 我转头看向西方,只见到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狂风卷积着乌云,阴雨将至。 我想,无论如何,我要往西方去了。 西方,真是个好方向。 曾有一位和尚,带着三个相貌丑陋的妖怪,去西方求取真经。 他们斩妖除魔,他们历经艰险,九九八十一难,成就正果,村里的人津津乐道。 猴子神通广大,猪变化多端,红发妖僧踏实肯干。 没有人知道,他们斩妖除魔是因为它们本就是妖魔;他们修成正果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果位。 现在,我也要出发了。 临走之前,半仙给了我一本道书和一封信,让我离开村子以后再看。 他的双眼依旧白花花的,对于我掐他脖子,对他不敬一事,好似并未放在心上。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人和妖怪终究不同。 我父母得罪了黄鼠狼,它便要弄死我全家;我得罪了半仙,半仙却还肯帮我一把。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我将剩下的半只羊也送给了他。 我四处找寻其它几只黑山羊,想送给他。 最终却在一处悬崖 它们的羊角那么长,那么尖锐,扎进彼此的眼睛里;它们的脖子弯曲折断,扭成奇怪的弧度;它们的尸体横七竖八,摆成了一个字。 赫然是“死”! 鲜血染红了地面,苍蝇围绕着尸体,尸体上黑洞洞的眼睛里向外流淌着脑浆。 一、二、三、四、五……六! 我父亲养了六只羊,我杀了一只,还剩几只?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在这一刻成了谬论。 六减一等于五,然而, 这里足足六只山羊! 六只! 我挥散苍蝇,无视蛆虫,仔细观察这几只死去的黑山羊。 它们的角更长了,它们的鼻子更大了,它们的嘴巴更宽了,死亡让它们变成了一堆倒在地上的烂肉。 六只羊,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它们都失去了眼睛,眼眶处空洞洞。 它们的眼睛是被同伴的角穿透后,又被蚊虫苍蝇吃了,还是被人取走了? 它们的尸体摆成的这个‘死’字来源于它们自己的意识,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它们生前的模样。 它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懵懂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上悬崖,主动让同伴的羊角穿透自己的眼睛,它们会疼的发出惨叫还是安静的如同木偶? 它们把自己的身体扭转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后颈上的骨节凸起,四条腿胡乱抖动,如同那天被我杀死时一般,一声不响的跳下悬崖。 我被自己的想象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说牲畜没有人可怕的? 我爬到山坡上,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它们的身上。 腐肉和乌黑的血液四处飞溅,腥臭脏污。 一只秃鹫从天上落下来,嘴里发出‘桀桀’怪笑,低下头,一口又一口的吃着羊肉。 我不管它,再次举起一块大石头,扔了下去! 一块,又一块! 数十块石头砸在黑山羊的尸体上,将它们的骨肉砸成一滩烂泥,再也分不出你我。 只有坚硬的羊角耸立在原地,好似收音机的天线。 秃鹫惊得飞了起来,在我的头顶盘旋。 我抹了一把脸上脏臭的腐肉,向下望去。 只见那个‘死’字变成了暗红的颜色,红的白的,黏糊糊的肉和体液混在一起,比原来还要怪上几分。 我喘着粗气,又拿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将这堆腐肉彻底搅乱。 ‘死’不复存在,地上只剩下一团乱麻。 腥臭的味道熏得我头痛欲裂,浑身发痒。 我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这样的羊肉,半仙会不会喜欢。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抬起头,正看见一只浑身黄毛的大耗子,两腿站立,直勾勾的盯着我瞅。 它的眼神怨毒,表情凶恶,它伸了个懒腰,比人还像人。 不是耗子,是黄鼠狼! 它的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头歪向另外一侧。 天空阴沉沉,风凉飕飕,荒郊野岭,我身后是看不出形状的黑山羊,我身前是人模人样的黄鼠狼。 说不害怕是假的。 即使经历了无数诡异和恐怖,但我还是第一次和黄鼠狼面对面。 我不开口,它不说话。 我们对峙起来。 它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