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闻听着妹妹的话,一下子沉默下来。 干尺没有注意到,那段时间干闻的身上总是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这种血腥味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厚,就好像埋在土地里的酒,揭开盖子以后,香气四溢。 干闻对干尺说,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她得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看。 干闻翻出了家里所有的钱,不到一千块钱,连夜带着干尺就向外走。 那时候的干尺实在太小,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看病需要半夜出走。 直到干闻带着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干尺见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直挺挺的站立着。 是那个男人! 他站在黑暗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那么长,他的五官淹没在黑暗里,他的轮廓模糊。 干闻将干尺藏在自己的身后。 干尺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缥缈,还夹杂着细微的愤怒。 “干闻,你要去哪儿?” 干闻脸色惨白,扯出一个惊恐的微笑:“我、我不太舒服,去县城医院看看。” 男人突然快步走到干闻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儿。 “你没不舒服,这是正常的,回去休息,再过九天,就好了。乖。” 干尺莫名的有些害怕,她悄悄拽了拽干闻的衣角,低声说道:“姐姐,我也不舒服,咱们快些去县城吧。” 男人低下头,看了干尺一眼,干尺吓得垂下了头。 干尺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淬了毒,比故事里的大灰狼还可怕。 “干闻,你妹妹这么小就知道说谎了,这可不好。要不,你把她放在我家几天,我帮你教教她?” 干闻的身体抖动起来,她咬着牙说道:“不用了,我不难受了,我回家。” 这一句话,干闻说的很艰难。 直到很多年以后,干尺才明白,那天夜里,那个男人是在用自己威胁姐姐。 干尺时常再想,如果没有自己,姐姐可能就不会妥协,也就不会死去了。 从那天夜里以后,男人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干闻,生怕她跑了。 半夜,干尺被干闻痛苦的呼喊声惊醒。 干尺连滚带爬的跑到干闻身边,想问问她怎么了。 却看到黑暗的夜色下,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尖刀。 他用尖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最后落在干闻的脸上。 男人捏住自己的伤口,挤出更多地鲜血。 他的神色怪异,眼神激动,他看着干闻的表情分明充满了爱意,可他的动作却如此干脆利落。 他将自己的手腕堵在干闻的嘴唇上。 干闻用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好像饿狠了的孤狼一般,大口大口的吮吸着他的血液。 “……姐姐……”干尺的声音淹没在空气中,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她觉得干闻凶狠的表情有些瘆人。 男人欢快的笑了起来,他看着干闻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 干尺分明听见他说:“干闻,我爱你。” 干尺不寒而栗,第一次对‘爱’这个词产生了恐惧。 接下来的几天,男人每天都会半夜给干尺喂食他的血液,干闻的肚子越来越大,里面似有活物不停蠕动。 到了第九天,干闻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她的脸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好似放在沸水中煮一样,疼的哀嚎声不断。 “疼啊,疼啊!妈妈,我疼!” 干闻痛苦到了极致,就只会喊妈妈。 那个男人就站在干闻身边,盯着她看。 男人的眼睛里冒出泪水,他的表情好似比干闻还痛苦。 “干闻,心肝儿,宝贝儿,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他明明在说安抚的爱语,却让干尺生出了一身冷汗。 干尺从院子后面狗洞钻出去,去找村长,跪在地上求他救救干闻。 村长见她说的话不像作假,便带着几个小伙子冲进了干尺家中。 甫一打开门,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干闻的肚子从中间裂开,鲜血汩汩滴落,一只巨大的蝴蝶从她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蝴蝶的左边翅膀上是一个骷髅头,右边翅膀上是一个美人。 美人倾国倾城,一眼看去就让人心驰神往; 骷髅头阴森可怖,一眼看去就让人冷汗涔涔,不敢逼视。 男人激动的走上前去,对着巨型蝴蝶念念有词,巨型蝴蝶瞬间缩小身体,化作了拇指大小,钻入了男人手掌上皮肤当中。 男人的手背上,出现了巨型蝴蝶的纹身,若隐若现,栩栩如生。 干尺惊恐的大叫着:“姐姐,姐姐!” “聒噪!” 男人抬起手挥了挥,干尺就觉得头痛欲裂,好似有一只小虫子啮咬着她的神经,疼的她说不出话来,疼得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男人俯下身,亲了亲干闻的额头,笑嘻嘻的说道:“心肝儿,谢谢你,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儿活下去的,我爱你!” 泪珠儿从男人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连灰尘都不曾激起,就变成了污水。 干闻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血丝。 她的眼睛里有痛恨、不甘、绝望和担心。 干闻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求你……放……过……干尺……” 男人伸出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好。” 干闻这才咽了气。 跟在干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