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门口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随着房门被打开,一位化着浓烈烟熏妆的老人咳嗽两声,拎着巨大的电锯走入房间。
贺泽礼:“……?!”
“姑娘,你醒了?”老人转了转脖子,朝她露出一个惊悚的笑容,语气和蔼,“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里是鬼屋,这里是鬼屋,这里是鬼屋……
贺泽礼感受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侧过头努力说服自己:“……那个、是你们救了我吗?谢谢。”
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电锯,指了指星见月夜:“是月夜这孩子发现你躺在雨里,才把你带回来的,要谢就谢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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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角色正好空缺,有了小礼,我们就可以把音响撤下来了。”
冰凉的体温,呼吸慢而不明显,她天生就适合做吓人师。
“但我的交流、不是很流利。”
“没关系,这一点正适合呢。”
“小礼饿了吗?我正好做了关东煮哦……先来点热巧克力暖暖身子吧。”
千禧年的二月一日,春假第一天的星见月夜捡回来了昏倒在乐园里的离家出走女孩。
而她和爷爷,那须五右卫门,以帮助鬼屋工作为交换收留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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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离家出走·泽礼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稚嫩的脸庞陷入沉默。
——什么离家出走!她和家人的关系好着呢!什么天生的吓人师!她只是死了而已!她也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大学生!十九岁的大学生!祖国的花朵!
昨天她终于了解清楚周围的状况后,朦胧地想起来自己死前似乎听到过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问她:「你想活下去吗?」
贺泽礼肯定回答了「想」,因为爷爷奶奶明天约了她回去一起吃饭,老哥那天难得联系她说有事需要她帮忙,下周还要和同学出去逛街……
她已经放弃了纠结于过去,她还有很长的人生没有过完,还有许多欢笑和辛酸没有经历,还期盼着未来和家人朋友们的对话,还有没看完的书、没做成的事。
她还年轻。
所以她恨那个杀死了自己的犯人——也不可避免地对曾经逃脱罪责的主谋加深了恨意。
而现在的她,则是以新鲜尸体的状态进行活动、甚至可以进食和睡眠,这一切也许多亏了所谓的神明。
贺泽礼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镶嵌着一块石头——一块灰色菱形的石头,上面布满裂纹,裂纹间隐隐流转着诡异的蓝黑色光芒。
神秘石头像是被暴力镶嵌在血肉里,边缘与皮肤的交界处还有半凝固的血珠,遮住了下方圆形的旧疤痕。
每当触碰这块石头时,只有她自己可见的半透明光屏就会出现在眼前。
物品栏里都是她死前身边的东西,手/枪则是犯人掉落的战利品。
虽然她当时并没有想要获得枪械的主观意愿。
经过一番实验之后,她发现自己能够把触碰到的物体放进物品栏——当然,不能是活物——但物品栏里所有东西的重量都需要她自行承担。
那十袋压缩饼干让她感觉身体有些沉,于是她就把多出的九包饼干放进了自己的小房间,也就是她一开始醒来的房间,那是鬼屋中原本分配给「小女孩」这个角色的背景房间。
……没错,小女孩。
贺泽礼从十九岁的大学生变回了好几年前的模样,好不容易长到一米五九的个子一夕之间回到解放前。
稍微弯一下膝盖,配上特效化妆,她完全可以装作是小女孩。
任她怎么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得到的都只有星见月夜温和得有些慈爱的眼神。
但胸前中弹的伤口和脸上的疤痕告诉她,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不清楚面板为何会出现,不清楚空槽代表了,不清楚面板上缩写的“只要……就……”到底是什么、要收集什么。
她没有找到能够询问的渠道,面板不会对她的问题给出回应,也不存在商城或者论坛,她更不知道这位神明是谁,但她没有选择。
面板最有用的功能大概就是充当笔记、显示时间以及储存物品,或许还有小范围照明。
无论如何,她也许还有希望能够复活,也许还能回到家人朋友身边。
她在对话框里输入「谢谢」两个字,点击发送。
意料之内的完全没有回复。
贺泽礼半垂着眼帘,撩开长长的假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镜子里的女孩同样微笑起来,撩开了脸侧垂下的刘海,她的一侧脸颊有着十字形的疤痕,一条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朵前方,没入刘海遮掩的阴影中,另一条从眼睑下方向下与第一条疤痕交错。
她的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却透露着几分攻击型,尤其在皮笑肉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种诡异的不和谐感。
她仅仅是化上底妆、戴上长假发,就完全足够扮演好「小女孩」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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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