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礼捕捉到几声不和谐的动静，侧过头望向一片漆黑的小巷。
她调转方向，一步步踏入巷中。
一片昏暗的小巷里，雪花的反光都显得那么微弱，贺泽礼适应片刻，借着面板的光亮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画有分类标志的垃圾桶、堆在角落里的水泥板、白色雪地上匆忙擦去的痕迹中带着一抹鲜红、以及凌乱痕迹的尽头……
一片漆黑之中坐靠在地上、戴着针织帽、穿着一身破烂黑夹克的……
赤井秀一——？？？
他的脸色甚至比贺泽礼更加苍白，但依然紧绷着表情，一只眼睛被血糊住，雪花像是粗糙的海盐覆盖在血色之上。
他只能逆着光勉强看清是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女性身影，口袋里握住的手/枪已经先于大脑一步隔着皮衣对准了对方。
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烧焦味的血腥味……也许还有海水的腥味。
贺泽礼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无人的街道，无视对方锐利的眼神，将手中的雨伞送到前方。
“或许……你需要帮助？”
听到对方清脆的少女音，赤井秀一松了松放在腰侧的手，压抑着喘息低声说道：“女孩，现在离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来得及。”
确认了，是红方。
贺泽礼蹲下身，向他伸出纤细的手：“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的。”
————
人类比想象中坚强，也比想象中脆弱。
原著中肺部中了一枪、脑袋承受子弹冲击力的赤井秀一没过多久就以冲矢昴的身份重新出现。
现在疑似身中数枪从火焰中逃生又在海里泡了一段时间的赤井秀一发起了烧，却依然强撑着不肯昏过去。
犹豫片刻，贺泽礼打开医药箱，伸手向赤井秀一散发着焦糊味的湿漉漉夹克。
随后理所当然地被阻止了。
赤井秀一拦下她的手，即使视线已经有些不清晰，仍然准确地指向医药箱：“我自己来就可以。”
并不想扒男人衣服的贺泽礼将医药箱递过去，乖巧地离开房间并带上了门：“有需要可以叫我。”
她记得医药箱里只有外伤药品，退热药已经过期了。
贺泽礼看了眼隔壁的阿笠宅，决定迅速地出一趟门。
-
赤井秀一靠在床头，摘下被半干血液黏在头发上的针织帽，用贺泽礼准备的温水擦去糊在眼睛上的血。
他的通讯设备早在加油站就被打碎了，一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边清理痕迹寻找公用电话亭，还要注意不被路人看到，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只能在小巷里暂时歇息片刻，但细速的脉搏和发冷的四肢都在提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愿意提供帮助的少女。
虽然有些看不清路，但他还是本能地避开路人并记下了自己的大概位置。
是在米花町的二丁目。
他在离开小巷前破坏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只要外面的雪继续下，很快就会有新的一层雪堆覆盖住地面。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脱下衣服，露出遍布伤痕的身体，肩膀、腹部和大腿共有四处枪伤，其中两枪是琴酒给的，基尔和另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各给了他一枪。
腹部的伤口幸运地没有伤到大动脉和肠道，倒是肩膀上的伤口一刻不断地在涌出血液，用以止血的布块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黏稠的血液顺着他的皮肤向下淌去。
理论上而言，他应该先止血等循环恢复后再考虑取出子弹的问题，但作为狙击手，肩伤太容易影响他的行动了。
房间里有一部座机电话，但他略一思索，放弃了联系同伴。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瞒过组织，让赤井秀一这个名字进入死亡名单。
两年前，他暴露后被组织追杀，也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被一名医生救起，诊所周围偶尔会有几位因为抢食而受伤的孩子，医生不会收取他们的费用。
他恢复行动能力后就联系FBI离开了诊所，再次听到那位地下医生的消息时，对方已经失踪。
据说，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块地区发生了混乱的枪战，数名无辜的儿童和路人受到牵连，与此同时，组织成员出现于附近。
稍一联系起来就能得到真相——追杀他的组织成员一路闻着腥味找到了那名医生的诊所，并引发了这场混乱。
他本想运用自己的力量给常年混迹于地下的医生一些便利以报答救治的恩情，没想到却晚了一步，那里只剩下破败的诊所和几具尸体。
——一抹金色的反光浮现在他脑海中，与爆炸时一闪而逝的金光重叠在一起。
赤井秀一沉默着给自己消毒、取子弹，镊子与血肉骨头的摩擦声听起来让人牙齿发酸。
……原来是他，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