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枝大丈打开了房门,侧身示意我们进屋,“老太太在等着你们。”
停止了闲聊,我换上了和善又公式化的笑,带着贤治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书房,里头摆着好几个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地塞着各类书籍。在房间的正中间,放着一张茶几和四个单人小沙发,看起来像是在朋友来时坐在一起闲谈用的。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太太正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面目慈祥地看着我们。
和委托书上的照片一样,确实是伊藤雅子本人没错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我和伊藤雅子老太太简单地聊了几句,说了些伊藤先生事先交待过的有关他的近况,然后又询问了一下伊藤老太太今年的情况,等着回去后转告伊藤先生,最后才提到贺年卡的事情。
虽然伊藤先生交代过,一定要在新年当天的早晨,把贺年卡送到他的母亲手上。但伊藤老太太并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向我表示现在直接给她就行,不必明天一大清早再跑一趟。然而我今日本来就只是打算过来认认路而已,所以也就只能遗憾地告诉她「今天来的时候没带上贺年卡,明早恐怕要再叨唠一次」。
“是我要麻烦你再跑一次了才对。”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些歉意,“今天招待不周,明天我会准备些点心的。”
“不,您客气了。”我起身和她告辞,“那么今天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见。”
“明天再见,凛一小姐,还有小贤。”她向我们点点头,“我的腿又犯老毛病了,这两天走不动路,没办法送你们,抱歉。”
“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几步路而已,也没什么送的必要。”我说着看了一眼她腿上盖着的毛毯,然后正要向房门走去,却听见贤治突然开口了。
——“伊藤姐姐,信也不在吗?”
房内的呼吸声似乎断了一瞬,但又立刻接上了。
“信也他今天跑去抓鸟啦,贤治要是看到他了,记得帮我催他早点回家。”
老太太的回答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语调平稳又缓慢。
“是这样呀!”贤治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我知道啦,要是看到信也,我会告诉他的!”
……
走在被大雪覆盖的田地边,我看着不远处正在互相追逐嬉闹、打着雪仗的孩子们,一旁的贤治正在对我介绍我们路过的每一块田地的都种了些什么。
“小贤。”眼看着要走到田地的尽头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断了贤治兴致勃勃的话语。
“嗯?”贤治转过头来看着我。
稍微思考了几秒,我决定还是从简单浅显的问题入手,“信也是谁?他经常去抓鸟吗?”
“信也是伊藤姐姐收养的孩子,新年就十岁了。”贤治先是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才继续答道,“信也以前好像不会去抓鸟的,他比较喜欢呆在家里。”
“那伊藤奶奶的腿是什么情况?”我追问道。
“伊藤奶奶的腿一到冬天就会疼,不过这几年本来已经好了很多了,今年可能是又发作了吧。”
“是啊,又发作了。”我低头看着路面轻声道,“被人为地「发作」了。”
“人为地……发作?”贤治茫然地看着我。
“冬天腿疼是因为寒冷和潮湿,有这种毛病的人,通常都会穿着厚厚的棉裤。虽然也有人为了穿着好看,忍着疼也不会穿笨重的棉裤,但伊藤奶奶既然前几年有所好转,那就说明前几年她都是穿着厚厚的保暖的裤子,而且她的衣着朴素,可见也不是追求外表的人了。但是你知道我刚刚在房间里注意到了什么吗?”我问贤治。
“什么?”贤治眨着眼,有些不解。
“虽然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但是从脚踝那露出的一小截来看,伊藤奶奶没有穿棉袜,裤子也是单薄的雪纺裤。一个在冬天会腿疼的人,是不可能会这么穿的。”我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也就是说,有人出于某种原因,逼她穿这种薄薄的裤子,从而保证她因为腿疼而行动不便。”
“同样的,从来不会抓小鸟的信也也不是去抓小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是个能够活蹦乱跳的小孩的他,是直接被关起来了。”
我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线索逐条分析给贤治听。
“我们一开始见到国枝大丈的时候,他不是很凶地问我们是谁吗?如果他真的是圣诞的时候领到了送年礼的任务,那么他肯定知道侦探社之前接下了送贺年卡的委托。”
“既然如此,如果说他是为了确认身份才问我们,尤其是我是谁的话,为什么还要用那种像警惕敌人一样的语气呢?唯一的解释是,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根本不知道武装侦探社接下了这个委托,他根本不是受伊藤先生的指派来到这里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停下了脚步,一脸认真地听我的话的贤治,“你知道从外面的大城市到达小贤你的村子,按照正常的路径,至少要花多久吗?”
“不知道。”贤治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出去过。”
“要四天,而且能把行程刚刚好压在四天,还必须满足一个关键条件。”我盯着贤治那双仿佛是因为沉淀着无数琥珀石而显得有些深沉的瞳孔,“在到达最外围的那座森林时,刚刚好碰上三天才出发一趟的领路人。”
“我踩着点遇上了那个领路人,那么只比我早了一天到达的那几个男人,按照他们的说辞,他们最早也就只能在25号出发,比我早上两天,那也不可能碰上领路人。”
“所以,他们在撒谎。”
“哦……”贤治一脸懵懂地看着我,但眨眼间,这种懵懂就迅速变成了崇拜,“凛一好厉害!明明我是和你一起去的,但是什么都没发现!这就是「侦探」吗!”
“呃……不,我其实不是侦探。”面对贤治的星星眼,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是因为感觉不太对,所以才稍微认真留心了一下而已。如果是真正的侦探的话,肯定能知道更多东西的,比如说那几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信也具体被关在哪里了……之类的。这种事情我就看不出来了。”
“但是凛一还是很厉害呀!”贤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