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像是面对来家中做客的客人一般,森鸥外闭眼笑着耸了耸肩,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
『被耍了。』
我好像大约明白了点什么。
森鸥外已经知道了不必「自相残杀」、能够同时保全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办法,但是刚准备行动,就撞上我们一路打进了这间避难室,准备取他性命。然而他一点也不急,一是因为同在屋内的这对身份不明的男女关键时刻会出手保护他,二是因为……
他知道社长也会从什么地方了解到避免开战的办法,然后阻止我们的行动。毕竟森鸥外如果真的死了,港口黑手党必定会大乱、造成横滨的混乱,想要保护横滨的社长是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我们从到达这里开始,就只不过一直是在被他耍着玩而已。
和太宰相似却又完全不相同的恶劣,非要说的话,森鸥外对人心与事态的把控,大约是不如太宰的,但他的处事方式,却远比太宰让我觉得厌恶。
不仅仅是讨厌、恶心的那种程度,而是光想想就会让我生理性反胃了。
没有立即接过谷崎手里的电话,我将倚在墙边的刀鞘拾起,收刀入鞘后,才一边将刀别回腰间,一边让镜花将手机举到了我的耳边。
“这里是凛一。”虽然懒得装作有精神的样子,但我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沉稳的语调开口了。
似乎比起上次通话时状态好了些,社长的声音没那么虚弱了,也有了点平常的果决气势,“大略的情况谷崎已经和我说过了,现在在港口黑手党领地的所有社员立刻撤退,停止进一步的冲突。”
“是。”丝毫不让我意外的命令,眼角的余光瞄见森鸥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我冷漠地还以一个白眼,然后固定好了腰间的刀,从镜花手里接过了手机,“需要联系国木田和敦他们吗?”
“已经联系过他们了,花袋已经找出了幕后黑手的所在,之后我会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进行面谈,所有社员暂时休整。”
我已经懒得再去想为什么已经「死」了的花袋是怎么又「活」过来的了,更不想再多问社长那边到底是遇见了什么情况,十几个小时的筹备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之后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脑力活动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指哪我打哪就是了。
“我明白了。”我摩挲着腰间的刀,刀柄上还残留着右手虎口开裂时染上的血迹,之后清理估计又要费上一番功夫,“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所以这次行动擅自拿走了您放在社长室的太刀,万分抱歉。之后是收回原处还是现在带过去给您?”
手机的另一头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于社长这样的剑客来说,未经允许就拿走了他的刀剑使用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几乎可以视作是一种挑衅。
真tm是扯谎一时爽,认错火葬场。
又是带头欺骗他,又是未经允许就拿走了他的刀,又是违反侦探社的守则,我觉得自己大约离被开除已经不远了。
在经历了长达十几秒让我都有点心慌了的沉默之后,社长终于答话了。
“给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吧,让他带过来。”
“……啊?”我有点懵逼。
“我会先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进行单独面谈,让他把刀带过来吧。”社长的语气平淡得仿佛理所当然。
“啊……是。”我觉得自己都要愣成敦了,“我明白了。”
『不,完全不明白。』
『把随身的武器交给敌人是个什么操作啊喂。』
挂断了电话,我解除了困住爱丽丝的结界,森鸥外在抱着不知为何突然表情话语都活泼起来了的幼女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将其收回,然后接过了我递给他的太刀。
“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森鸥外坦然自若地迎上了我充满怀疑的目光,“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会谈,这种时候在刀上做手脚可没什么好处。”
“那么在这里戏耍我们就有什么好处了吗。”我嫌恶地看着他,忍住了把刀抢回来的冲动。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森鸥外点了点头,欣然答道,“当然。”
“通过战斗收集到我们的资料吗。”我嗤笑了一声,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虽然对于外传资料及其稀少的我来说,这次他确实收集到了我的不少战斗资料,然而那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要用这些资料来在日后对决的时候制定对付我的方案,那我现在就可以提前恭喜他们又白费力气了。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森鸥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确实是收集到了相当不得了的资料呢。”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你的吗?”他反问我,笑容诡谲。
我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拉长了些调子,缓慢而又清晰地吐出了答案。
——“在你十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