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偶尔还是会有些小镇的影子的。
沿着涓涓的细流漫无目的地前行,林立的楼宇逐渐被稀疏的树林隔绝在了身后,一颗石子被我随脚踢进了浅浅的溪水中,溅起了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这是休假的第九天,太阳尚未升起,远山的轮廓边沿隐约带着些天光,来时的路上偶尔会见到些早起买菜的妇人,亦或是小跑着的晨练者。乱步还在舒适的空调房里沉沉地睡着,凌晨时分醒来后就没了困意的我,则是轻手轻脚地换上了便装,独自溜出来闲逛。
黎明时分的小镇还是与当年的小镇相似的,只是多了些高楼马路而已。早起来往的行人是差不多的,在巢中清脆鸣叫的鸟儿是差不多的,由草尖滚落的露珠也是差不多的,甚至于夏日晨间那种微凉又潮湿的空气,也不过是大同小异。
有蜷缩在破旧木板下的流浪狗被我的脚步声所惊醒,抬着脑袋警惕地看了我许久,见我毫无恶意,才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我向来有些怕猫狗一类的动物,在它退了回去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在我的印象里,几年前这个地方好像是没有溪流的,但我又并不太确定这条穿过了树林的小路是通向了哪里,不过好在这条小溪并没有分岔口,即使迷失了方向,我也照样能够顺流而下,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并非是人工修建的小路,弯弯曲曲,时宽时窄,有些路段甚至还被杂草灌丛所覆盖,饶是我已经足够小心了,也还是无法避免地让白色的鞋子沾上了些脏东西。但好在这段似乎没有终点的路途终于看到了尽头,我也懒得再顾忌鞋子脏了这种小事了,一路小跑着向着掩映在零散树丛后的围墙而去。
转过翠绿的灌木,爬着青苔的台阶与有些破旧的朱红木门映入了我的眼帘,阶下左右各立着一尊小人似的石像,是我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一座神社的侧门。
溪流是沿着神社边的山坡上流下的,看起来源头大约是在山上。我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五点半,天色已经亮起来了,不过太阳尚未从山后升起。
『进去看看?』
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前,试着推了一下木门。出乎我意料的,门并没有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负责人的粗心大意。
这座神社看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有修整了,红木门上显着些裂缝,能看到里头原木的色调,即使我减小了关门的动作,也还是有些吱吱呀呀的声响。
虽然现在还早,但按理来说,这个点神社里的巫女应该已经起了。我并不了解这座神社的布局,只能尽量避开了看起来像是起居室的屋子,倒也是歪打正着摸到了前庭。
大殿前有两位巫女,似乎正在交谈着今日的事务。我站在侧廊边,看着她们离去后,才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站在了大殿前。
不管是哪家的神社,拜殿的制式总是在同一个模子上建起的,我对神明也没有多少恭敬之心,直接省去了去手水舍洗净双手和口的步骤,摇响了铃铛,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五円硬币,丢进了钱箱里。
两次鞠躬,一次拍手,我闭着眼在铃铛前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愿望好许的。
『所以我是来这干嘛的。』
睁开了眼,我尴尬地看着面前的钱箱,叹了口气。
“哦呀?”身后突然响起了年轻女子的声音,“这么早就有来参拜的小姐了么?”
“只是恰巧路过,发现这里有座神社,就刚好进来看看而已。”我随手拍了拍衣摆,转身看向了身后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早上好。”
“早上好,小姐。”看起来年纪比我还要小一些的巫女向我微微点头,言行举止间却带着与外貌不符的成熟温和,“绘马神签一类的物品今日还未收拾好,如果您想要的话,可能得等到太阳升起之后了。”
“不。”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得要回去了。”
“回住处去吗?还是回家去呢?”她问我,“您看起来有些面生,是位旅人吗?”
我张了张口,一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我当然不能算是镇上的人,这座小镇充其量也只是乱步的「故乡」而已。但我又似乎不能算作是旅人,毕竟我也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么多年——虽然这里如今和那时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心下纠结了片刻,我最终也只是含糊地答道,“回住处去。”
“何处的住处呢?”她又问我,带着浅浅的笑容,我这才注意到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一笑就显得更年幼了许多。
我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毕竟陌生人间很少会这么一再深问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按理来说应该极重规矩的巫女,可我沉下心细看了,她又确实只是个普通女孩的模样。
“我该回去的住处。”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插在外衣口袋里的指尖却已经摸到了一张符咒。
她垂首,与我相似的杏眸微敛,吐字间似又藏着一声叹息。
“您确要回到那里去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下了拜殿,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巫女的职责,我想应该不包括管我的来去吧?”
“您的来去由您自己来定,世人的来去也皆由世人自己来定。”
她经过了我的身侧,像是飞花落雨一般无声无息,清脆的铃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可您叫醒了神明,留下了用以交换的「缘」,但却还未向神明大人求愿。”
『异能者?』
我下意识地这么想到,但立刻便又推翻了这一猜想。身边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的能量波动,年轻的巫女身上也无半分的恶意。如果是异能者的话,那也未免太过强大了。
那么,或许是另一种可能……吗?
我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脚边的气流不动声色地汇聚盘旋。山岳后的太阳已经露出了一弧金边,灰暗的影子拉长,映在铺着金纱的石板上。鸟儿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在枝头响起,除此之外,神社内静得毫无生息。
“但是神明不会倾听人类的愿望。”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神明与人类同样痛苦,他们救不了自己,更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