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生活压得筋疲力尽。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会在半夜路过便利店买东西果腹的时候,顺带要一包烟,亦或是走进店里,单纯就是为了买一包烟。
尼古丁到底有什么古怪的魅力呢,引得人们在便利店那琳琅满目的商品里,这样的偏爱它。
难道说只要抽烟,就能够让他们从人生这场巨大而又晦暗的风暴里,短暂的抽身而出,喘一口气吗?
我买了烟,研究了几个月,最后只研究出了怎么才能吐出个好看的烟圈来,还惨被来送排骨汤的藤田利丰抓了个现行,最终损失了三盒半的烟以及一台游戏机。
于是在之后的三天里,失去了游戏机的我觉得我的人生更晦暗了,简直惨淡如西伯利亚埋城的特大暴风雪。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留下了一圈咬痕的烟丢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拍拍屁股起身,对兢兢业业的广津先生说了第三句话。
“我饿了,厨房在哪?”
无比绅士的,广津柳浪先生给我指了路,顺便将厨房的钥匙也借给了我。
真是个□□的好黑手党。
我欣慰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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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清楚这里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哪处秘密据点,只知道从空气的气息和墙面的触感来看,这里应该是地下。
国木田他们也被中也一起带来了这里,广津先生说他们就住在我隔壁的几个房间,我猜中也和他说了些什么,所以他对我的看管很松懈,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压根没有。
我一个人照着他指的路线摸到了厨房,开了门,厨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堆锅碗瓢盆,冰箱和柜子里塞满了吃的,冷藏柜里牛奶的生产日期就在昨天凌晨。
我把拿出来的一袋牛奶又塞了回去,转而从最深处扒了罐可乐出来,撬开拉环咕咚咚地一口气喝完,丢了捏扁的易拉罐,围上围裙,摆了砧板菜刀,哐哐当当地开始洗菜打蛋下面条。
其实昨天——不,应该是前天了,前天晚上,我还在给乱步和贤治准备他们的晚饭,不过是短短三十多个小时过去,然而现在我站在灶台前开火做饭,却感觉那些记忆简直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一样。
煎的金黄香嫩的鸡蛋,翠绿欲滴的青菜,零星洒落的葱花,热汤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我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湿热的水汽在眼镜上雾蒙蒙地罩上了一层纱。
瘪瘪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我赶紧坐到饭桌边开吃,我满不在乎地用围裙擦了擦眼镜然后再次戴上,稀拉的红线短暂地回归了视野,又很快地被排除。
咔哒、
厨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我抬手关掉了哄哄响的抽油烟机,保持着一只手捧着碗的动作转头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来人的目光。
戴着皮质黑手套的左手还握着门把,他没有戴那顶常戴着的帽子,露出了橘色的、带着些蜷曲的头发,柔顺地落在肩头。裁件贴身的西装妥帖地裹在他的身上,那件对他而言有些过长的黑色外套也此刻也不在他的肩头,整个人因此显得灵巧而又矫健,就像是只夜行的豹猫。
“……你怎么在这?”中也有些愕然地问我。
“谁?”我放下白瓷的碗,歪着头反问他。
“当然是你。”
“我是谁?”
“哈?你不就是你吗。”
中也蹙起眉头,关门进屋,拉开了饭桌边的椅子,一边脱手套,一边坐下了。
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暴躁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进门前才见过失踪了超过十二个小时的太宰,不过他还是在我将分出的半碗面条摆在他面前后,很好地收敛了一身的火/药味,没有把硝烟殃及到我的身上。
我把一双筷子递给了他,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了。碗里的鸡蛋只有一个,所以不管我们的关系有多好,我当然也不可能会分给他,除非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人不是他,而是镜花或者贤治——至于乱步,我现在还对在对他丢下我一个人走的行为耿耿于怀,所以除非他自己提出要求,否则我也是绝对不会主动把碗里这唯一的一个鸡蛋给他的。
但是,中原中也是中原中也,而非是江户川乱步,他才不会指名道姓地要我碗里的鸡蛋,所以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地夹起鸡蛋的一角,心满意足地咬上一大口。
煎的酥嫩的蛋白混合着香浓的面汤一起落进我的口中,枯萎了数个小时的味蕾终于得到了温暖而美味的慰藉,那是一罐简单的碳酸饮料所做不到的事情,我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在这个瞬间得到了解放,甚至想中气十足地大骂一声“江户川乱步你个大混蛋”。
我埋头风卷残云一般地解决碗里的面,终于连热腾腾的面汤都见了底,再抬起头时对面的中也手里的那小半碗面还剩着小半,他吃的很慢,我想了想刚刚老是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吃一口面就要看我三秒钟,证据就是他手里那碗没吃完的面。
我把空了的碗朝边上一推,懒洋洋地趴了下来,侧着脸枕在自己的交叠的手臂上,桌下的小腿笔挺地绷直抬起,缩起肩膀不伦不类地伸了个偷工减料的懒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中也。”
“啊?……嗯。”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接上了他进屋时的那个话题,指尖像是弹琴似的敲着桌面,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中也没有立刻答我的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我已经开始担心他碗里的面会不会糊成一团,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记得你。”他说道,“但是其他人都忘记你了。不仅是记忆,文件、电子数据、视听资料、物品,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
“——从昨天傍晚六点差两分钟的时候起。”
他报出了一个过分精确的时间点,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见了他沉下来的脸,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刚进屋的时候他的心情那么糟糕。显而易见,他也陷入了为什么只有自己记得我的混乱之中。
这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糟糕程度大概仅次于一觉醒来生化危机爆发,地球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是丧尸,于是我们被迫扛起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重任,为了实现美好未来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