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昂贵的丝绸。
那双美丽的眼眸凝视着我,铅灰的瞳孔闪烁着着金属般的明亮色泽,却并不显得冷硬,反而柔和得如同消融的春水,眸光熠熠像是星屑洒落。
我从未见如此美丽的人类,在一个形容词到达极点的时候,人们总是倾向于将它们转化为超脱出人类的存在,多智于是近妖,庄严便成神祗,诡异遂化魑魅。然而在我看见眼前的男人的这一刻,我却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件事——
这是一个,极其、极其美丽的人类。
美丽到了极点,却鲜活平凡的人类。
哪怕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份“平凡”,也如同是被雕琢出来的一般,带着令我呼吸凝滞的美丽。
我的脚步在这一瞬间回转了方向,站回了长长的赌桌之前,与他隔桌相望。
“很精彩吗?”我将胳膊靠在了椅背上,一手撑着脸,有些好奇地问他。
“当然。”他对我轻轻笑了一下,“无论是下注时的心理博弈,还是最后摊牌的那一下,都很精彩。”
“我倒是觉得一般诶。”我有些无聊地摊了摊手,百无聊赖一般踢着椅子腿,“一个亿什么的……赌注就只是这么小的话,真是——提不起干劲呢。”
“让客人觉得无趣,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纤细的指尖抵在胸口前,一手背在身后,他姿态优雅洒然地对我略一欠身,细长的眉微蹙,微笑中带着几分情真意切的歉意,“真是十分抱歉,我是赌场的管理者「西格玛」,作为赔礼,能否请小姐赏光,让在下陪您共玩一局呢?”
我闭上了眼,不置可否地晃着脑袋:“但是啊——一个亿,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十个亿。”
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掷出千金。
没有在意围观者们的惊呼和私语,他看着我道:“如果小姐您获胜了,那么不论池底有多少筹码,我以私人的名义,输给您十亿美元。相反,若是我侥幸赢了,我也只从小姐的筹码之中,取走那一枚蓝色的筹码作为赢资就足够了。”
蓝色的筹码——只是在我现在所拿着的那一摞筹码里,唯一的那一枚代表着一百万的筹码而已。
周围的骚动声更大了。
赢了就一亿变十亿,输了也只不过会失去区区一百万而已,怎么看都是完全值得一赌的交易。
我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筹码哗啦一声倒在了赌桌上,代表着一个亿的纯金筹码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数枚代表着一千万和五百万的黑色、红色筹码零零散散滚落,在赌桌的边沿,唯一的一枚蓝色筹码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伸手掂起了这一枚代表着一百万的蓝色筹码,我将四指并拢,让蓝色的小圆牌横躺在了食指的指腹侧面,拇指的指尖抵住了圆形筹码的底面。
啪嗒——、
如同抛起一枚硬币,蓝色的筹码被我弹到了半空之中,在吊灯刺目而耀眼的光芒之下,圆形的小牌子在空中飞转,残影如同蝴蝶振动的蝶翅。
重力拉着这「一百万」向下坠落,在筹码旋转着落至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挥起右手,将这枚蓝色的筹码向侧面拍开。
不大的圆形筹码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掉进了人群之中,穿着西装长裙的男人女人们下意识地朝四面退开,低头在地面上寻找蓝色筹码的踪迹。
人群混乱了起来,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踮起脚尖从椅背后探过了上半身,用手臂将桌上的筹码的尽数推向了赌桌的中央。
“Show hand——!”
伴随着我的一声高喊,混乱的人群霎时间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像是被齐齐掐住了嗓子一般哑了下去。
“一亿五千五百万,all in。”我隔着一张赌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眸,清清楚楚地说道,“俄罗斯转盘、一局定胜负!”
青年拉开了他身侧的椅子,那张十分钟曾坐着一位英国商人、我的上一个手下败将的椅子上,此刻坐上了一位新的赌客,他有着一张美丽至极的脸,以及凌驾在整个赌场之上的最高权力。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轻云流风般飘逸从容的笑意,铅灰色的瞳孔里却亮起了炽亮的光,挺直的脊梁带着决不会折断的高傲,身下坐着的仿佛不是一张普通的真皮沙发椅,而是国王的王座。
“……如你所愿,我的小姐。”
锥形的水晶耳坠随着他颔首的动作微微一晃。
“——但我不要十个亿。”
我一把拉开了身前的座椅,翘着二郎腿扬起下巴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么您想要什么呢?”
他从容不迫地微笑着问我。
右手缓缓抬起,食指蜷起的指节伸展,视线和指尖都笔直地、不偏不倚地朝向了同一个方向。
我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我的回答。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