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套房,西格玛和敦分别在另外两个房间里休息,芥川独来独往,不和我们一道,自己去了楼下的客房,果戈里则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没有惊动同住的西格玛和敦,一个人出了屋,在夜里寂静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走廊上的灯光很亮,但依然静得可怕,仿佛整艘客轮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大人物”们都被关在了一楼的接待室,我没事干,晃荡过去看了一眼。
那些手握要权的“大人物”们几乎全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家伙,没有人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几乎都在闭眼休憩,但大半都心绪不宁只是在假寐,也有两三个人正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声谈话。
没有可以命令的人,这些人关在这里,只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半点风浪都掀不起来。我只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转身又上楼去了。
风生正在三层的驾驶室里,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挂着的航海地图,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像只是单纯在走神发呆。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也半点没动弹,连眼都没抬一下,不过我想多半在我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又半夜不睡瞎溜达了。
我站在门口叫他,他才转过了脸,把视线从墙上的航海图挪到了我身上。
“大半夜不睡,你是想背书吗?”他张口就是一句暴击,用最冷漠的语气说出了最冷酷的话。
我沉默了一秒,然后慎重地后退了半步:“不了不了,我这就回去睡。”
赶紧跑赶紧跑。
再不跑就要被扣下背书了,睡眠不足脑壳疼,背书脑壳更疼,我可还记得之前他说华姬老师等我回去之后要抽查功课来着,背书这种事,能拖一天是一天。
丰富的“斗争经验”让我在话音刚落下的同时,就立马把眼前的门给关上了,坚决不给风生任何开口扣下我的机会。
我转头就想溜回楼下去,西格玛和敦是自家孩子要好好对待,芥川病恹恹的熬夜万一猝死了不好交代,还是去抓果戈里陪我打牌消磨时间好了。
但是我走出去两步,还是没忍住又拐了回来,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把驾驶室的门又打开了一条缝,探头进去。
“风生……”
风生伸着长腿靠在椅子上坐着,像是猜到了我肯定又会拐回来一样,还维持我关门时的坐姿,偏过了脸,对上我探头看进来的目光,清冷的面容在冷白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没有温度了,纤长的眼睫像是落着雪,让那双鎏金的竖瞳里投射出的目光如同刀锋般冰冷又锐利。
看起来怪慑人的,好像是只下一秒就会忽然暴起咬断猎物脖颈的野兽,但是他皱起的眉头只让我觉得他像是个隐隐要暴躁起来了的老妈子,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也像是在对我说“还不给小爷我滚去睡!”——实际上大概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我默默把脑袋又往后缩了一厘米,才继续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风生冷笑一声,用一句反问给了我致命一击。
“你烂摊子都收拾完了?”
“那又不能怪我——”我下意识地就先心虚了一秒,甩锅张口就来,说完之后转念又一想……
这事本来就不赖我嘛!又不是我挑的事!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立马就理直气壮了起来:“我就打了个架!事儿又不是我惹的!怎么能算我头上!明明都是那个谁……”我卡壳了一下,才想起来了那个俄罗斯臭毛子的名字,“陀思妥耶夫斯基搞的好吗!”
我本来就只和末广打了个架嘛!……当然可能还得加上被我揍了两顿的条野采菊……还有顺手砸了个立原……之后的大仓烨子……然后是今天的福地……呃、
四舍五入我明明就揍了个猎犬而已!
……最多再加上个绫辻行人!不能再多了!
“反正之后用「书页」把这些事改写到天人五衰身上就行了呗。”我扒在门边,满不在乎地说道,“等我们回去了,这里也就没有月见山凛一了,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自己会把事情修正好啊。”
「书页」已经到手了,之后把最麻烦的陀思给处理掉,侦探社证明了清白,既定的结局达成,等到我离开,“月见山凛一”的存在就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抹除,事情的经过也会被世界意识自动修正成“符合逻辑”的形态。
要么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接不发生,要么让这些事变成别人做的,只要用「书页」稍加引导,这口锅就可以被扣在天人五衰的头上。
——前提是“月见山凛一”的存在被这个世界彻底抹除掉。
反之,就如同敦所说的那样,在「天人五衰」之后,下一个“众矢之的”,就会变成“我”。
“夕方有说我们要在什么时候之前回去吗?”我把头靠在了门沿上,透过了镜片的曲面看着风生,语气自然地对他问道,后脑勺和太阳穴都像是有血管在突突地跳动,带起了刀割一般尖锐的疼痛感,但我却连眼眸都没有颤动一下。
我偶尔会觉得风生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但也有些时候,我又觉得变得“不一样”了的人好像是我自己。
“等你把这些烂摊子弄完了再说。”风生回答完就开始赶我,“滚去睡觉!”
“……略——”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在被他揪住之前就一缩脑袋关门溜了。
也没了去抓果戈里打牌的兴致,我坐在甲板上晒了会儿月亮,还是回了豪华套房里,躺在了床上继续发我的呆。
坡的异能小说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枕头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仰面躺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鲜红细线,纷繁密布得像是蛛网,映在我的视网膜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或者是这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在里头。
我觉得有些想回去了。但我却又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要回哪去了。
——安倍凛一已经死了二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