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伤疤也会消下去了吧。不过不知道海水会不会刺激到伤口,以后还是再多加注意一些比较好噢,之后让与谢野医生给你看一看吧。”
他的语气认真又自然,仿佛只是正在普通地关心同伴的伤口,让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我只能含糊地吐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语气词。用这种事去询问贤治,或许本来就是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在贤治眼里,容貌大约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说不定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如今“面容可怖”的事实。
我只是受伤了,伤痕还没有痊愈而已。就好像生病了就会咳嗽、犯困了就会打哈欠、肚子饿了就会咕咕叫一样,都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像因为他的这些话而轻快了一些,却又依然悬在了半空中,所谓的“五味杂陈”形容的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论如何,我还是握住了眼前的门把,向下转动半圈,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书房里比我想象得要更加安静,并没有很多人在,会客用的沙发上只坐着两个人,社长,以及乱步,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
像是早就已经散会了,只有他们留了下来一般。我踏进门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声地落进了书房的地板上。贤治并没有跟着我进屋,在我进入书房后,他就在我的身后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厚实的木门合拢,隔绝了屋外的杂音,沙发上坐着的人都在我开门的瞬间,就将视线投向了门口,落在了进屋的我身上。
“坐下吧。”社长看着我进了屋,开口对我说道。语气还算平缓,示意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迟疑着,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服从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乱步给我空出的位置上,垂下了脸,低着头等待他的问话。
这一次的行动,我完完全全没有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来。如果说和福地的战斗是“情理之中”,那么在那之后,无论是以人质威胁各国,还是将福地转化为了吸血鬼,就已经全然是单纯的“违背社长命令”、甚至是“有悖于侦探社行事原则”了。
我只是单纯地在为了“一己之私”而行动,将本能够和平处理的局面,变得愈发针锋相对,甚至将许多本没必要被拖进来的人,也拖进了这滩浑水里。
我不知道社长要对我说什么,严厉的呵斥或是质疑,但无论是哪一种,也无法改变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听见了社长这样问我。
他注视着我,嗓音是一如往日的威严肃然,但却并没有斥责的意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句耐心。
“乱步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缘由而为之’。”银发的孤剑士端坐在我的面前,身形和语气带着相同的坚定,“既然如此,如果你确实身为我的‘部下’,我认为我有得知这一‘缘由’的必要。”
“告诉我,那个驱使了你,让你如此为之的理由。无论那是出于‘侦探社’的立场,亦或是你个人的立场。”
我想要张开口,回答他一些什么——关于我,关于风生,或者说是,关于那个“安倍凛一”和“月见山凛一”。可是我的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要从哪里开始说。那么多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几十年的经历,纷乱得就像是春日里漫天飞舞的柳絮,放眼望去宛若一场纷纷扬扬的雪,但伸出手却又只能攥住寥寥的零星。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像我的心里淅淅沥沥地下着连绵的雨,积雨云挡住了所有的天光,但我的眼里却依然很难流出哪怕是一滴的泪来。
我只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抬不起低垂的头。
在长久的寂静里,我听见了社长很轻的一声叹息,像是大人正面对着一个固执的孩子,感到棘手却又无可奈何。我下意识地蜷起了指尖。
社长站起了身,他站在沙发前,再一次开了口,但却并不是在对着我说话。
“乱步,你们单独谈谈吧。”
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他转身离去了。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书房的大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我仍在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出神,脑海中想着那些很快就将被我付诸行动的想法,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乱步的声音。
“月见山。”
我回过了神来,转头就看见了正侧过脸注视着我的乱步,他的脸上是普通得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语气是同样的平淡。
“你要走吗?”
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