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兰街有家二手书店,阮梨之前在地图上搜过,上次打听到它的营业时间,她就决定要去一趟。
坐公交过去,随后步行五六分钟,这是一条比较老旧的街道。
街口立着两个大大的绿色环卫垃圾桶,一只灰白色的小土狗蠢笨地追着摇摆的尾巴转圈圈。
街上一路是一些小店铺,跟着老老旧旧的,上面都是用来自己居住,窗户外牵着又长又直的晾衣线。
这一刻,阮梨竟有种梦回云巳镇的感觉,这条街,实在是与她在江城看到的地方相差太大了。
空气中甜丝丝的,漂浮着一股油香味,阮梨看过去,是炸糖糕。
师傅见有人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喊:“姑娘,炸糖糕嘎,吃不吃嗟。”
于是阮梨轻声说:“师傅,要两个糖糕。”
“诶,三块!”
阮梨将包转到胸前,从里面拿出钱包,掏了三块,看了一眼笑容满面正忙着的老师傅,将钱放到边上一个透明敞开的收纳盒子里。
炸糖糕,入口香甜,面上有一层金黄脆脆的粉,阮梨找了个地方边吃边环顾周边的环境。
此刻,在这个小地方,她突然有点怀念云巳镇了,那条街,她走了一年又一年,张姐的面馆最近收益怎么样了?街南的报刊亭又上新了新的一期的《读者》和《故事会》了吧,胖哥家的狸花猫是不是又偷吃沈姨家腊肠了……
有小孩子疯跑着嬉笑玩耍,路过阮梨,好奇地停下,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姐姐,阮梨将手里的另一块炸糖糕递过去。
小孩接过,咧嘴露了个大大的笑。
“谢谢,姐姐。”
“不客气。”
最近雨水多,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出了一点微微的太阳,阳光下女生的皮肤细腻白皙,阮梨盯着天空发了会儿呆,大概过了五分钟,她起身,手机上显示这个方向直走就是,她索性关了手机,放进兜里,边走边看。
梧桐树高长,落在地上的叶子好大一片,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上面还有未曾干的小水珠,晶莹剔透的,阮梨绕过它们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她找到直白的写着“二手书屋”四个大字的牌匾。店面很小,完全不起眼,但紧挨着它旁边摆了好多绿植,这里竟然有一家花店,靠近书屋的一边摆了一个三层高的架子,上面放了许多小巧可爱的多肉。
“十元三盆”
硬纸壳上用毛笔写道。
书屋的整体面积很小,书架上挤满了各种类型的书,一点点缝隙都没有,有些书甚至直接高高摞在地上,这里往往到处都是宝藏,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找。
每一本书从出生就开始游荡,它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归途在哪里,会经过多少人,它们见证了许多不同的风景,也同样连接这人们的悲喜与感悟,阮梨觉得,这真是一个很迷人且浪漫的地方。
老板是一个戴老花眼镜的胖胖大爷,见有人来了,完全不用管,说了句要什么书就自己去翻,很便宜的,就继续坐在在柜台前,自顾自地捏着眼镜看书。
阮梨放轻动作绕着书架,她有着很好的习惯,翻乱的书本一定要及时将它们整理好。
这简直就是宝藏。
阮梨没想到她在这里竟然找到了已经绝版的《西川的诗》,她很喜欢西川老师,那个时代的文字有趣又强大,有着最迷人的灵魂。
阳光斜射进屋内,撒了一地灿灿的光,此刻风也轻,书墨在空气中自由地漫步。
挑好要找到书,阮梨将它们拿到柜台处结账。
今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走出门时,瞧见左手边架子上一排排多肉,阮梨发现最边上竟然混进去了一颗小小的仙人球。
她将它从第二层架子上取下来,第一眼看见它,就莫名地很合眼缘,她立刻想到了高中教室里也有一颗仙人球,比这颗还要大,毛茸茸的,她每天早上来教室都特别期待能够看见它开出花来,可惜,它却在后来一天突然死了。
“你好——”
女生话才刚脱口,一下子愣在原地。
陈之钦听闻声音,看过去,顿了两秒:“站门口干什么?”他倒是很镇定,随即笑了,“进来吧。”
她很意外,能够在这里遇见,他除了“落日”,还在这开了家花店?阮梨脑子快转不过弯了。
男人手里拿着几支粉色郁金香,他背后白色纱制窗帘被风吹起,又吹落。
“小陈啊,依我看你一会别走,等老头子回来,留下来咱们一块吃饭。”老奶奶从另一间屋内笑眯眯地走出来。
这下,阮梨好像明白了。
卖花的老奶奶见门口站了个客人,很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小姑娘,随便进来看看啊。”
阮梨背着书包走进去,朝老奶奶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用余光极快地扫了一眼陈之钦,他正细心地挑选着郁金香。
手里端着一盆仙人球,本来目标已经很明确,女生却装模做样地四处看看。
明天,“落日”摆上的会是粉色郁金香,阮梨觉得他真是一个细致的人。
她觉得不能再久留了,心里越发忐忑,这时候竟然笨到左小拇指被仙人球扎了一下,阮梨手下意思地一抽。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扫到,很浅的弯了弯唇。
“见过这么多次了,我有机会知道你的名字么?”
陈之钦问。
这一下,阮梨夸张到连刚刚的疼痛都忘了,她脑子空了两秒,强装镇定地开口:“阮梨。”
男人似乎思考了一瞬,突然问:“青皮梨的梨?”
没有人知道“青皮梨”是她的心屿账号昵称,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变过。
心跳跳得厉害,但是,这多正常不过,心里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嘲讽她,末字是“梨”的那么常见,而且就这么问问,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真是傻了。
“是的。”
“哦。”男人明白,那句哦说不出来究竟带着何种情绪,女生尚且把它理解为简单的,纯粹的。
“陈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