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偷偷给他买了鹰,朝远不由道:“世子对人家姑娘上心,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静观其变!你不许胡说,也别跟着添乱就行!”明全低声道,“世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早该娶妻了。先前王爷王妃还催呢,世子要真有喜欢的人,那是好事一桩,咱们也该有世子妃了。”
朝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下意识按紧腰间的宝贝刀,。
“那......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世子消消气?”
两人走过亭舍的木窗前,明全下意识往里扫了一眼,随即转首。
“远儿,该你立功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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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裴晋安大步走近亭舍。
他身材高大挺拔,不苟言笑神色清冷的时候,压迫的气势十足。
当他抬脚迈进房内的刹那,围桌交谈的男子不约而同地抬头闭嘴,像被齐刷刷噤了声。
裴晋安下意识拧了拧眉头。
稍稍侧眸,看到角落处坐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解开了包袱,低着头,不知在寻找什么。
这姑娘圆脸细眉,看着眼熟。
裴晋安猛地想起,她正是姜青若身旁的丫鬟。
清冷的神色莫名舒展开来,迫人的气势莫名消散。
几个男子像是一下子卸去头顶莫名的重压,浑身轻松起来,他们又低下头去,悄声议论着什么,只不过,这次把声音压得更低。
姜青若的丫鬟在这里,那她应当在不远处。
裴晋安举步往里走,听到有人在房柱后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小妹妹,姐姐买的糕点很好吃,你吃吧。”姜青若道。
小女孩的母亲戒备十足地看着她,“不用了,我们不饿。”
“可是我饿了,娘......”小女孩紧紧搂着女子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我都好久没吃饭了,肚肚饿坏了。”
正是听到小女孩闹着问母亲要吃的,姜青若才让香荷把包袱里的糕点都拿了出来,送给小女孩。
女孩的母亲不愿意接受陌生人的食物,大抵是生怕食物有毒,害了自己和孩子。
姜青若咬了一块红豆糕,大口嚼完咽了下去,对女子道:“你看,这是我平时自己吃的东西,很干净也很安全,不用担心的。”
女子心头的顾虑被打消,她感激地笑了笑。
接过糕点,小孩子欢快地吃了起来,还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
姜青若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发辫,问孩子的母亲:“您出门,怎么不给孩子带吃的呢?”
“我本来带了不少,但一路上都吃光了,本来今日能进城的,谁料下了雨,耽误在路上了,”女子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身上的盘缠所剩不多,明日还要租牛车,只得省着点花,就只给孩子买了一块糕。”
女子的衣裳灰扑扑的,脸色也憔悴,一个人带着孩子赶远路,定然辛苦不已。
“您为何要一个人带孩子出远门呢?”
和姜青若熟识起来,看她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女子放下戒备,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去年,我夫君被征去修建行宫,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人没了,只剩我和孩子两个。我们孤儿寡母的,交不起田税,村里的房子又被占去,无路可走,只能去投奔云州城的亲戚了。”
没想到女子的生活这么凄苦,这是姜青若难以想象的事。
陆良埕担任云州长史,又督建祥宁行宫,她依稀记得,劳工若伤亡的话,官府会发放银子以补贴家眷。
“你们没有收到抚恤银吗?”姜青若问。
“听说先前伤亡的,还能收到不少,后来没了的,只有几两银子补给家眷,”孩子还小,女子擦去眼角的泪痕,慈爱地摸着孩子的脸蛋,“姑娘,不说这些了,云州有我们的亲戚,日子要过下去的......”
生活不易,女子并不想在年幼的孩子面前谈论这些。
姜青若会意地点头,她拿出荷包,将里面的碎银都倒了出来,搁在女子的掌心中。
“你们拿着,到了云州投奔亲戚,也得有点银子傍身。”
女子一下坐直了身体,慌乱地摆着手:“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着,她从胸口掏出自己破旧的荷包,打开让姜青若看里面的几枚铜板和几块碎银。
“姑娘,我真得还有银子,绝对不需要,你收回去吧......”
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她是个坚强又有自尊的母亲,姜青若肃然起敬。
她没有坚持,将荷包放回了衣袋里。
吃饱喝足,孩子的困意袭来,趴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
外头的雨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房顶地面,屋里渐渐暗了下来。
看来这雨今晚难以停下,姜青若站起身来,想找点什么东西照明。
她绕过房柱,抬眼的同时,顿时愣了愣。
那个做马贩子生意的年轻纨绔男人,没想到竟又出现在这里。
裴晋安似乎早就注意到她了。
他轻笑着挑了挑剑眉,神色轻松道:“这么巧?”
“是很巧,云州这么大,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姜青若径直越过他,连脚步都没停下。
今日对方在寺庙将簪子还给了她,两人分别时算是心平气和,姜青若已经在心底大度地原谅了他以前的行为。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与这个纨绔郎君有什么交集。
莫名被抢白,裴晋安被噎了一下。
闪电间,他想明白了——看来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还是如吴二那般的纨绔一样。
“遇到并不奇怪,萍水相逢即是有缘......”裴晋安随口道,“外头的马是你的?怎么没乘马车?”
“租来的,府里的马车先回城了,”姜青若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莫名笑了一声,不冷不热道,“郎君骑马,也怕淋雨吗?”
裴晋安:“?”
这是在嘲讽他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少爷吗?外头的雨可是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