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雨浑身被夜雨浸透了，谢非离开没多久，墙上的楼层电话便响了，说是送了几身睡衣和日用品，请姜小姐去顶层拿一下。
姜止雨问不能直接送上来吗？
对方回答说谢总平时不让人上塔楼，那里有什么大大小小的布置，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够偏执的。”姜止雨腹诽。
她比谁都更清楚，谢非不见得还对她有多少爱意，不过是不愿意回望当初那个为了利益舍弃了太多东西的自己，她姜止雨只是那些被他舍弃过的所有事物的一个具现化，一个代言人。
所以他想把自己内心依然有所怀念的东西放在一个稳妥的角落，画地为牢，永远地封存起来，这般自欺欺人。
“谢非，和我合作吧，楚桓州绝对是你最好的人选，他现在正在事业的上升期，热度有目共睹，外形更是无可挑剔，在媒体和大众视线里他的口碑都是年轻一代中非常好的，如果你愿意选他，在代言费这一块，我们愿意比裴映雪低百分之二十。”
南宫迷迷糊糊的醒了，正好听见谢非对楚桓州说的最后一句。
她虽然名为谢非的表姐，但谢非只是幼时在南宫家寄养了一段时间，后来便回了谢家，自此再没了音信，姐弟俩十几年没见过。
再次见到，谢非已经摇身一变改姓了谢，成了谢家的话事人，南宫觉得她从来都不了解这个七岁时就不会哭的弟弟。
“不是这个原因，南宫，就算我肯卖你一个面子，C牌也不是谢家的产业。我只不过是亚太区的负责人，总部的意思是裴映雪年纪小，可塑性高。而我的态度是，绝对不考虑可能会出现舆论风险的偶像艺人。”
谢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意味不明但绝对算不上善意的笑，目光扫过一脸不解的南宫，落在楚桓州捏紧了茶杯的手上。
“舆论风险？”南宫微笑，“你一定是搞错了，楚桓州的风评一向很好，负面词条我们也都及时处理过了，每天都有专人跟进，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有没有搞错，楚桓州应该比你有数。”谢非摇摇头，有些疲惫地摘下眼镜，他已经对这个局面感到厌倦了，“你南宫一向自恃能力出众，却连负责艺人的具体情况都不了解，还需要我这个甲方去为他浪费资源做背调，他的风险会是一颗雷，于公于私今天我给你一个提示，你好自为之。”
“算了，南宫。”南宫还想上前去问个明白，却被楚桓州一把攥住了手臂，“你想知道的事，回去我告诉你，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就不要打扰谢总了。”
“楚桓州，这件事你得原原本本的给我说明白……”南宫没料到她会被这么摆一道，楚桓州向来是她手下最听话也最能赚钱的艺人，却没想到居然还有外人知道而她不知道的“风险”。
南宫今天带着楚桓州一声不吭地跑到城南庄园惹得谢非很不快，但裴映雪受伤后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去休养后留下的资源，先前公司为了保全楚桓州还封锁着消息，楚桓州探病的vlog发出去之后却瞒也瞒不住了。
她必须争分夺秒地跑。
有时候她也很瞧不上这样的自己，像一只嗅着血腥味儿跑来蚕食这少年价值的食腐动物。
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凉意开始往骨头缝里钻，月亮病仄仄地往西沉。
南宫裹紧了外套低着头走在前面，利索的高跟鞋声听得人很烦躁，楚桓州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舞台之下的他好像根本就不会发光，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南宫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裴映雪摔伤那一夜楚桓州和他都在地下车库出现了，对楚桓州的风评是个巨大的考验，阴谋论怀疑的第一人便是他，更离谱的是竟然传出了是楚桓州开车把裴映雪撞下高台的流言。
为了迅速撇清楚桓州的嫌疑，她第一时间安排楚桓州去探病拍vlog给粉丝一个交代，又花了不少钱去压那些对楚桓州不利的舆论。
南宫听到流言后第一反应自然还是更愿意相信楚桓州，他的性格一向老成稳妥不与人交恶，所以南宫只是当做无稽之谈。
她信誓旦旦地在董事会上说，楚桓州和裴映雪是公司目前热度最高的艺人，如今裴映雪只怕有小半年时间无法给公司带来收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楚桓州的风评，不能因为裴映雪的意外把楚桓州也拉下来。
而裴映雪留下的资源，最好也尽量向楚桓州倾斜，趁此机会把他推上更高的台阶。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看老张的眼睛。
现在看各方的态度，也许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不对，还是不对。
“阿楚，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你当夜差点赶不上飞机？酒会结束后时间应该还很充裕，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宫的脚步停顿在庄园的铁门前，回头看向楚桓州，他默不作声地倚在昏黄的路灯边，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
合作好几年了，南宫能看出来，楚桓州此时这个样子说明确实有事儿压在心里，他在斟酌该怎么告诉她。
南宫不想催他，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老杨。
“果然如此，阿楚，你不说也瞒不住了，老杨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明他一定把你的事拿捏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喂？”老杨一贯慢悠悠又和气地开口了，“南宫啊，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老杨，是为了楚桓州的事儿吧？您直接报价，多少钱能了。”
“你瞧瞧，你瞧瞧，咱合作多少年了？连叙旧的机会都不给，和你师父一样不讲情面。”老杨话锋一转，“这次却没那么简单了，我也不是张嘴问你要钱的，只是想提醒你让你提前做个准备，我这边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人情往来，怎么说也没有把人逼上绝路的理，所以来和你通个气，雇我的另有其人，价格我也满意，你就不要多心了。”
“老杨头，我还能不懂您的意思？您一向是面儿上两边都不得罪，手上却待价而沽，阿楚是个好孩子，又能是多严重的问题？不论是谁雇了您，既然您还愿意给我通气就说明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