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骨玉端端正正地坐在台中央,等待着第一位愿意前来测骨的凡人。
凡人们站在通天的大道前左顾右盼,没一个敢去做那个敲门砖。
枪打出头鸟,谁知道前面等着的是是敲门砖还是敲门鸟?
许多人自觉不是个修道的料,被家族用钱强推着送了过来,也怕丢了家里的面子。
无人应声,徐青翰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把手。把手还是鎏金的,雕着只活灵活现的梼杌。座位上铺着灵狐皮做的垫子,也是富贵仙器的一种,坐在其上冬暖夏凉。
冬暖夏凉的仙器众多,但耐不住灵狐皮好看,故很受凡间贵族们的追捧。
自然也很合徐仙长的眼缘。
敲击声宛若金铁交鸣,悠悠地传开,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犹豫片刻,易渡桥刚想开口,忽地被清脆的少女声线抢了先。
岑小眉挣开岑砚拉住她的手,神采飞扬地踏出来一步:“我来!”
孙文向她拱手道:“姑娘有胆识。”
岑小眉:“这话可不对。孙仙长,若是我测出来了好灵骨,今后就该唤师妹啦。”
孙文笑了,眼神有些凉:“那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
“姐姐,我替你去试试。”
走之前,岑小眉压低声音,附在易渡桥的耳边,“一看就知道他看你不顺眼,万一布置了什么可如何是好?你听话啊。”
岑小眉生得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说出口的叮嘱总比旁人多了几分不靠谱的意味。
她哄孩子似的,易渡桥哭笑不得地点头,心底莫名一动,像是被狗尾巴草拨了拨。
与岑小眉不过萍水相逢,她为何要这么做?
笑过了,易渡桥心中的疑惑升了起来,盯着岑小眉蹦蹦跳跳的背影,半分也舍不得往阴谋诡计上猜。
“别猜了。”
似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岑砚的声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小眉从小被爹娘把心眼养没了,见人就帮,没个提防。”
易渡桥微微一笑:“能养得赤子心性,也是好事。”
这时,岑小眉在听骨玉前站定了。
随着孙文的指引,她将手放在了玉石之上。
玉石中央的灵气流动起来,万千星宿尽数显现,岑小眉睁大了眼睛,一时竟有手握星海的错觉。
竟是片缩小的星空!
玉中的星宿与天上的星宿同步流转,岑小眉那颗天生就比别人缺斤少两的心终于迟来地感觉到了紧张,咽了口口水,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星宿消失,水绿色的光芒浮现。
孙文:“恭喜,是地等灵骨。”
岑小眉雀跃地向他行了个礼:“多谢师兄!”
没大没小的称呼传进了岑砚的耳朵里,他甚是胃疼地想去把不省心的妹妹领回来,未曾想被岑小眉一把抓住了手。
岑砚:“嗯?”
“快快快,哥你也测测。一家人嘛,你肯定差不到哪去!”
岑砚:“……”
可再不能放这么个现眼的妹妹出去了。
他被架在了地等灵骨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心底把岑小眉锤了几十遍,叹口气,在孙文的示意下认命地抚上了听骨玉。
说不期待是假的,略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岑砚的内心想法,他盯着在听骨玉里缓缓流动的星宿,等待它宣判结果。
星宿忽然一顿。
徐青翰那副无论谁看了都觉得眼睛疼的坐姿悄无声息地换了换,脊背挺直了些。
灵力附在了眼睛上,徐青翰摇着折扇,目光专注地落在听骨玉上。
星宿顿消,浅淡的赤金色光彩绽放出来。
岑砚不知其意,只闻听遥遥的两下掌声,他愣愣地抬起头,若有似无的猜测在心中浮现,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嘴角就先扬了起来。
“天等灵骨。”
徐青翰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名单,把他与名字对上号,“这位……岑家的公子,天纵奇才,恭喜。”
众人哗然。
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等灵骨!
上一个天等灵骨,还是……
孙文好像被过于炫目的赤金色晃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握了起来。
被衣裳掩去的红色痕迹发着烫,他下意识按在锁骨上方,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
所幸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道:“上一个天等灵骨还是徐师叔,岑公子,不,岑师弟,你如此资质,想来也能同师叔一般拜入掌门门下了。”
掌门不可能收他为徒的。
孙文有些恶狠狠地想,岑砚与徐师叔的灵骨差远得很,不如先骗着他,让他也尝尝从天上掉下来的滋味。
他们这些小辈不知道,徐青翰入门时是如何的情形。
当时孙文年纪还小,跟着家里的长辈来看热闹,恰逢徐青翰测灵骨之时。
永安城里都说,徐青翰太过纨绔,把世子妃生生气走了。
世子爷本来就没几分的好名声更遭了难,却又有传言说问天阁重开大选,就为了给徐青翰测灵骨,收他入门下。
百姓奇了怪,徐青翰一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子爷,有什么好收的?
难不成是为了定远侯府那仨瓜俩枣的钱?
遂又有了传言,说其实三年前徐青翰已经测过一次灵骨,乃是上上等的天等灵骨。那世子爷嫌仙门太苦,宁愿在地上撒泼打滚都不愿去,问天阁不好强人所难,定远侯才把消息压了下去才没传开。
不知为何,他又想来参加此次大选了。
诸多传言难以考证,孙文不知真假,却清楚地记着那天的景象。
细雨绵绵,侯府的仆从打着油纸伞,替徐青翰挡雨。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眼下青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放在了听骨玉上。
异变陡生,听骨玉骤然爆发出堪比日光的赤金光芒,光柱划破阴翳的天色直冲云霄,劈开万卷乌云,晃得孙文眼睛灼痛,万分不甘地捂住了眼。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