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强势的女人,萧三老爷这一去,她所有的坚强和执拗,都化在了坚拒过继族中子侄一事上。
随着萧三老爷的入土为安,伤痛将她击溃,她连安静疗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族中女眷烦得头疼欲裂。
她倍感脆弱,可惜却无人能帮,先还撑着病体勉强见人,到最后索性把大门一关,一律不见。
萧梦得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体谅江氏,殷勤的在她跟前不辞辛苦的侍疾,更是亲手喂药喂饭,每每触到江氏的眼神,她都竭力摒退掉恐惧和惶然,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江氏心疼她,却自顾不暇。
她这一病就是两个多月,等到入秋时病体渐渐好转,人却像是老了一大截,人也没什么精神,从前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添了无数的阴翳,对生活失去了期待和乐趣。
江氏打发萧梦得:“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阿娘不需要你照顾,瞧瞧你,这些日子累得眼底都青了。回去好生歇着,阿娘没事。”
人也瘦了。
萧梦得抱着江氏摇头,糯糯的道:“阿娘,我知道你伤心,我也很伤心,可阿爹已经不在了……我,我很害怕,阿娘,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她已经没有爹了,不会连娘也要没了吧?
江氏眼圈通红,心口伤处已结疤,却不能触碰,一碰还是疼。但当着萧梦得,她又不得不做坚强之态。摇一摇头,她把眼泪咽下去,道:“傻孩子子,娘不会的,你还这么小呢,阿娘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
江氏强打精神,重新归拢家业。
在她病倒的这两个月里,府中人心浮动,惶惶不安。她虽有心理准备,可真正接手时,还是愈发的惊心。
然而,这个家在萧三老爷过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大厦将倾的宿命,江氏一个女人,无力回天。
铺子里的掌柜们纷纷辞工,江氏先还想强撑,可不过半个月,铺子生意颓势渐露,再撑也是无益。面对同行的排挤以及本家的觊觎,江氏四面树敌,到最后不得不将铺子收拢卖掉。
府中的人也是,各个勾七勾八,不知从府里捣腾了多少值钱的东西出去,江氏便将不安份的全都撵逐,只留几个忠心的老仆。
江氏到底还是把萧梦成母子一块儿接进了府里。
萧梦成已经九岁,是开始懂事的年纪,已经不可能去子留母。
江氏当时既利用了萧梦成,就势必要永远借着他的名义把萧家门庭撑下去,就算和他不可能像打小教养那样亲近,可也不能结仇。
是以江氏再嫌恶秦姨娘,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江氏对萧梦成的观感十分复杂,既有指望,又有戒备。她有心好好教养,耐何萧梦成待她并不亲近。
萧梦成空有一副好皮相,却疏于教导,又长于妇人之手,大抵天性里也有志大才疏的劣根性,是以形成了才疏学浅,好大喜功的性子。
他受生母秦姨娘的挑拨,和族里的长辈勾结,妄想凭借他们之力,一举拿下萧家的掌家权。
奈何才具不及,心眼太少,到头来被算计得竹篮打水,白白败坏了萧三老爷的一生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