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游鱼各有灵气,一步一景,好景应接不暇。
尤其这东宫里的皇厨,烹饪出来的吃食一样赛一样得好吃,天天不重样,日日尝百鲜。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出东宫,也没有出东宫的必要。
此举倒是轻松了奉命守在她身边的一队羽林卫,原本祁琮要求他们保护且监视她;不允许她离开羽林卫的视线,不得与其他人,尤其祁瑾过于亲近。
一切送入东宫、要见她的拜帖,通通拦下。
她若出宫,做了任何事情、说了任何话、见了任何人;都要写在起居注上,供他翻阅。
姜雀灵对此一概不知,系统并非上帝视角,故也全然不知。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东宫里的逍遥快活,除了有点苦恼祁琮越发放肆的行径。
她抄手抱臂站在内室,看着自己那螺钿镶玉花鸟红木大柜旁的黑漆描金腾云五爪龙大柜,皱着眉问一旁指挥宫人小心些搬的黄总管,“这都是太子的意思?”
“自然自然。否则就是借老奴一万个胆,也不敢如此自作主张呐。”
“可他不是喜好独居吗?”
“这个老奴是,闻所未闻呐。”
姜雀灵瞪大眼睛看着面相老实憨厚的黄总管,内心在咆哮: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黄总管见搬的差不多了,就指挥宫人们退下了。
姜雀灵巡视着屋里,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摆下了不少祁琮专用的物什。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想到底是谁更粘人啊。
自从那回姜雀灵去迎他回宫后,似乎成了一个惯例,只要马车一进东宫,就会有人来到她面前通报。
她有时拿着一扎花;有时拿着苍翠欲滴的枝叶;有时是有趣的小物件;有时空手,给他一个拥抱。
今日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讶异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咸蛋黄一样的夕阳还倚在山边,浓橘色的暮光倾洒东宫,明暗交织成错落有致的工笔画。
祁琮看着垂花门的红漆柳丁木门打开,站在暮光里的姜雀灵对着他笑,“欢迎回家,今天也辛苦啦。”
祁琮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上前牵住她的手。
二人走在抄手游廊里,姜雀灵问他:“太子今日下值好早。我刚才还听黄总管念叨,说你近日下值都比以往早,是政务没有这么繁杂了?”
祁琮摇头,“知道家里有人候着,便想着早些回来。那些不急于一时处理的奏折,带回来处理便是。”
他也跟着她说“家”。
姜雀灵抿着嘴偷乐,觉得他真会说话。
故而今夜她心血来潮,吩咐御膳房炆上一盅清火降燥的银耳莲子汤,然后亲自给祁琮送过去。
祁琮平日里都在德宣楼的书房处理政务,她偶尔会去帮他研墨洗笔、整理资料。
三层楼高的宣德楼,里面装满了有关大雍的一切;还有毗邻大雍的契真、女丹、单汗等各国的资料。
祁琮早早就看穿了她眼里的算计,但始终不明白她的讨好接近意欲何为。
他为了试探,还让她进了宣德楼,以为她会借此良机,盗取或抄录一些重要资料,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尤其是在看完他针对契真做的军事沙盘和进攻计划时,她还拍手称赞,惊叹于他的计谋高深。
接着她转头看上了一支悬在紫檀笔架上的白润象牙管狼毫笔,说要用它在那白玉盘上描字。
这满楼的政事资料,在她眼中,还不如一支狼毫笔。
那她到底在算计孤什么呢?
祁琮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但他最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知这是算计,还心甘情愿地被牵着走。
此时他看着桌上的银耳莲子汤,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不是要准备动手了。
原本笑眯眯的姜雀灵,瞧见他的脸色后,连忙解释:“这不是我煮的,是我专门吩咐御膳房的刘大厨煮的。他煮汤水的技艺堪称一流,绝对好喝,你放心。”
祁琮愣了一下,端起碗看了看她,哑然失笑。
姜雀灵急了,又强调了一遍:“真的、真的不是我煮的。你看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上也没有柴火味,我绝对没有骗你。”
二人所想的事情截然不同,祁琮也不做解释,只点了下头,笑着说:“好。”
看到他终于眉头舒展地吃起那碗银耳莲子汤,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第一次给祁琮送夜宵——达成。
此时系统没忍住开口了:主人呐,您有没有想过,他不是担心您的手艺不好,而是担心您在汤里下毒呢?
姜雀灵:嘶——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祁琮,我不会害你的,我没有下毒。”她看着他认真地说。
一碗汤已见底,听她这么突然开口,他反倒觉得意外。
见他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道:“你若不信,我——”
祁琮握住她要去拿碗的手,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接着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甜稠清香的味道。
片刻后,他松了手,垂眸看她的双眸,“孤信你。”
姜雀灵发现他的眼神起了变化,为了防止像上一次那样,亲着亲着就在书房行荒唐之事,她连忙退开几步,提着裙边扭头就跑。
她边跑边说:“那你忙吧,我不扰你了。”
回到翠华院的她,想起方才书房一事,脸上仍然觉得有点烫。
为了抑制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旖旎画面,她拿起桌上的华容道推玩起来。
这些时日经过祁琮的教导,她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
约莫推玩了一炷香的时间,祁琮就回了翠华院。
她还没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就先说:“想来,太子妃还是不该给孤送夜宵。”
她放下手中的华容道,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你不喜欢?”
“不喜。”
姜雀灵露出十分抱歉的神情,正要开口说对不起,却听他又说:“惹得孤时时惦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