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格外是大小均等的四格,其中两格放的清汤,一格放辣油汤,一个放番茄汤。
分格鼎的汤汁已经烧沸,汤面咕噜咕噜地冒泡翻滚,几种鲜香的汤味混在一起,是一进屋、一闻味就口齿生津。
围着分格鼎放置了各式肉品、当季时蔬,红肉绿叶交错在一起,看着非常可口。
这寒冷的天,喝上几口热汤暖酒,涮上香肉、鲜菜,那简直不似人间。
姜雀灵想着在场的几位都是熟人了,什么矜持、礼数都抛之脑后,连坐都来不及坐下,拿起一旁的长筷就往汤里涮肉和菜。
李承平顺势坐在姜雀灵的右手边,她的左手边是祁琮,祁琮眼神示意秦坚和宁长策坐到自己的另一边。
李承平对如何吃好分格鼎颇有心得,于是不停地向姜雀灵介绍不同的肉菜需要涮几下;是捞起来马上吃,还是蘸碟吃,还是蘸碟后等一段时间再吃……
还有这蘸料如何组合搭配,多一勺少一勺,多一味酱料少一味酱料,那风味是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二人面前已经多了十来盘,经由李承平精心调配好的蘸碟。
姜雀灵不是没吃过五宫格火锅,但吃到李承平这么细致的,还真是第一回。
她专心地听李承平吩咐,什么时候涮什么肉;什么时候这菜涮几下口味最佳;涮好以后蘸哪一个蘸碟最合适……
每一口吃下去,姜雀灵都赞不绝口:“李大夫还是一名饕客啊,实在是太会吃了。”
这边在津津有味地吃喝美食,那边偶尔动筷主聊事。
祁琮问起薛凤阿、胡广觉等心腹大臣和部下们的近况,秦坚和宁长策依次回答,并在他问起前先说了来东宫时已安排军营加练的事情。
祁琮垂眸看着面前生鲜热辣,平静又释然地说:“那就好。”
他的侧脸隐在蒸腾的氤氲水雾中,又露出这种秦坚和宁长策都不理解的表情,是一种患得患失、孤独落寞、却又安心平静的表情。
他们以前问过,祁琮除了一句“许是这寒天里冷的罢”,就什么也不说了。
姜雀灵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乍听到那些个大臣的名字,还以为他们在商议国事。
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美食上,尤其李承平喝了一壶热酒后,就开始说起一些民间趣事,听得她哈哈大笑。
祁琮扶住姜雀灵差点沾到蘸汁的手腕,“当心。”
姜雀灵坐正身体,笑意还在脸上,她看着他说:“你们聊完了?”
祁琮抬眼看她,“嗯。”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重新拿了蘸碟,一边说一边给他调料:“刚才李大夫教的那些吃法可赞了,我得让你试试。”
李承平想说自己早就给让祁琮试过了,才一张嘴就看到祁琮横扫过来的目光,他立刻识趣地闭上嘴。
随后李承平发现对面的秦坚和宁长策,面前就两盘平平无奇的蘸碟,连忙起身走过去,“你们这么吃简直是暴殄天物,来来来,我跟你们说……”
屋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屋内,鲜香热辣,人情暖融。
*
秦坚始终觉得于心不安,他是与姜雀灵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这么一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太子妃,却一直将他当做好友一样对待。
如果要一直瞒着她这件事,他的良心真的过意不去。
故而在沧浪阁吃饱喝足后,他寻了一个机会,将祁琮的心病一五一十地跟姜雀灵说了。
秦坚羞愧地低着头,“真的很抱歉,没有提前跟您说这件事。”
“我……”姜雀灵吸了一口冷气,又叹了一口气,当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站在屋檐下,六角琉璃宫灯流光溢彩,烛火明亮。
入夜时分,风雪依然不停。
姜雀灵倒是没有跟秦坚生气,本身这件事就不好开口,其次她今日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祁琮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姜雀灵:书生!你为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系统:这个就跟主人当初关闭查看好感度技能的理由一样,况且,他发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伤害身边人的。
姜雀灵:那也该跟我说一声,如果他今天发病了,那肯定是因为我非要拉他出去。
系统:那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或许他并不介意你这么做呢?
姜雀灵看着檐外吹进来的雪,一时间也愣住了。
系统:于他而言,或许直面痛苦,才是消除痛苦的唯一解。
秦坚久久等不来姜雀灵的回应,局促不安地抬头看她,张了下嘴,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合适。
姜雀灵又叹了一声,她被系统说服了。
她看向满脸愧疚的秦坚,微笑道:“秦坚,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想祁琮之所以不说,而且今天也没发病,可能病情好转,也可能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承受住了。总之,他既然不说,那我们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吗?”
秦坚当下眼眶都红了,他十分恭敬地对她行单膝跪礼。
所有的谢意,尽在不言中。
姜雀灵低头看着行跪拜礼的人,轻声道:“这天冷得很,你快回屋去吧。”
秦坚先抬臂抹了把泪,然后才站起来,见她回过身去看檐下的纷纷落雪,“太子妃不回屋吗?”
姜雀灵摇了摇头,“我再看会儿吧。我还挺喜欢下雪的。”
“太子妃若不介意,秦坚陪您一起看吧。”
姜雀灵仰头看着满院的飘絮,弯起了嘴角,“好啊。”
秦坚站在她的三步外,背靠在红漆木镂雕方形格窗上,望向檐下的雪。
系统透过姜雀灵的视角看见漫天的雪,不由地问道:主人在想什么?
姜雀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难受。我总归是要回去的,等我回去以后,他一个人,还能自如地面对这样的风雪吗?
系统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正如无法告诉她,祁琮的心病,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冬至被关在荒凉宫苑所引起的。
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