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东都又叫这人说得如此诡异。刘湘玉此行有任务在身,而挽书单纯藏不住话,跟着她难免会纰漏。
想到挽书从小到大做的最积极的一件事,刘湘玉便偷偷指了指赵淇风,轻声哄道:“小风公子对我颇有成见,挽书莫要让他败坏我的名声。”
挽书遂不再言语,神情严肃地盯着赵淇风一刻也不放松,赵淇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冲刘湘玉翻了个大白眼就躲到了赵无名身后,心里暗恨:刘湘玉当真无耻!
刘湘玉觉得赵淇风这性子和小时候的四郎挺像的,一喜一怒都在脸上,嚣张又单纯。
她又看了眼赵无名,心里暗自思量,这人虽无时无刻不再笑着,可给她的感觉总是毛毛的。
刘湘玉自然不会傻到真的以为他们是毫无背景的穷书生,起码之前肯定不是,就是不知这二人的目的是什么了,哪怕他二人并无恶意。
而刘湘玉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和那种一句话拆成三句话来说的笑面虎打交道,哪怕她平日里也是如此姿态。
赵无名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觉好笑,扇子轻抵在掌心拍了拍,也玩笑道:“刘大人这是想甩开我二位了?”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刘湘玉面上却不见半分狐疑,她自然而然地接过赵无名的话:“难得赵公子不觉负累,既如此,那便出发吧。”
店小二见劝不住便也不再说话了,长叹了一口气就忙去了。
赵无名抬脚跟上,顺便拦住了赵淇风的步伐:“你且在此待着护好这三人,明日一早先听听这里的说书先生讲些什么。”
赵淇风又退了回去,和挽书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后更觉内心烦躁,便问道:“刘湘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挽书点了三碗面,又将其中两碗送到了刘山五房中,她嫌弃道:“我家玉郎自有她的道理。”
赵淇风气极,“小二!给我来壶酒!”
京都一向繁华富贵,即便到了晚上人群也是络绎不绝,大祈的夜市没有宵禁,一些店铺商贩更是十二个时辰都营业,不曾停歇。刘湘玉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等到亲眼看见的时候才真正感到激动震撼。
“不知赵公子可曾逛过夜市?”许是路上太过安静,刘湘玉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果然同小瑾说的那样奇怪,现在不过戌时,这东都县内就死寂的如同一座鬼城,偶有风声吹过,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赵无名面上一派轻松好似并未察觉出这过度寂静诡谲的气氛,他笑道:“某幼时曾有过。”
刘湘玉好像透过这一层层窗户纸看到了里面人的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二人的动作,她朝赵无名的身边靠了靠,头部微倾,小声道:“东都县令迟迟未来,此地确实诡异,我不会武功,你自己小心。”
赵无名漫不经心地扫过暗地里躲在房顶上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好。”
那几人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可为何行动如此怪异?
刘湘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跑两步都会要了他的命。
远处隐隐有灯光亮起,脚步声也愈来愈近,还未等刘湘玉做出反应对面的一行人就当在了他们前面,几乎同一时间屋顶上的人就躲起来了。
为首的是个身穿青色官服,体型微胖,长脸细眯眼,宽鼻阔嘴,长了一副老好人的长相,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只是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好像是赶来的。
王安权喘了口粗气,看了看赵无名又看了看刘湘玉,为难道:“不知刘令史是哪位啊!”
刘湘玉暗自好笑,这王安权不仅眼睛毒,还是个会讨巧的,他先前来的时候便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自己比赵无名穿得好,而赵无名那通身的气质也被他看出来了,再加上刘湘玉的名声,王安权心里更是倾向赵无名。
她上前一步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大人,大人久等,还望莫怪。”
王安权随即笑开了一张脸,忙摆手道:“不久等,先前探花郎特意打过招呼,说是要在下多照拂一二,已经为刘大人安排妥当,小刘大人只管放心。”
刘湘玉也笑笑,客气道:“四郎说的话,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屋顶上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赵无名跟在刘湘玉身后若有所思。
王安权眼睛一转,突然指了指赵无名:“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赵无名,家中世代经商,”赵无名咳了咳,身旁橘黄的烛光照映出他苍白的脸,他佯装无力道:“只是可恨天遭横祸家道中落,一路寻亲至此又惨遭恶徒抢走盘缠,承蒙玉郎相救。”
王安权长叹一声:“真是天可怜见的。”
若说之前的街道是冷清寂静,那现在他们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捕快可是好不威风,刘湘玉边走边说:“方才看大人急色匆匆,可是湘玉耽误了您什么事?”
“不碍事,只是刚处理完一个案子,现下已经交给张县尉了,待明日还需再审一遍,”王安权推开自己的家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鄙舍寒碜,望小刘大人莫要嫌弃。”
“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王安权憨笑一声:“小刘大人舟车劳顿的,明日可稍作休息,待身子养好了再来也不迟。”
刘湘玉摆摆手,“无妨,只是湘玉有一事不明。”
这府院从外面看毫不起眼,走进去也和寻常百姓家无大区别,零零散散只有两三个下人,只是角落里的那几盆兰花绝非凡品,刘湘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方才在外面看的不清晰,刘湘玉只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等到了宽敞明亮的大厅她才发现王安权的衣袖鞋边上都沾了些血渍,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擦拭。
“你们退下吧。”王安权摆摆手,吩咐人将早就做好的饭菜端上,“都是些家常小菜,不知合不合小刘大人的口味。”
刘湘玉落座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赵无名,打趣道:“赵兄?”
王安权忙道:“来者便是客,赵公子快请。”
这桌子虽看上去毫不起眼,但用的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就是刘府也万没有这么奢侈。这王县令忒不实诚,要想扮作清官也不走心,藏也不藏好,也有可能是觉得刘湘玉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