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
她一瞬愣住,匆匆抽回已扶上他臂弯的手。
“你.....”宋祁鸢不自觉便向后退步,身后积雪因被踩踏留下积水,现下入夜结起薄冰,令她脚下一滑,甚要摔倒。
微生澈下意识便俯身上前牵住她手腕,将她拉回,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装伤弱,复又顺势倒地,伏在地上。
花衣忙上前扶过宋祁鸢,不知她为何突然这副受惊模样,便焦急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无事”,宋祁鸢捂住剧烈跳动着的心口,深呼吸平复,不敢再看少年那双黑眸,似在嗫嚅:“抱歉,我...今日不便,还请你另寻他人。”
说完便要拉着花衣离去,经过他身侧时,却被他用力攥住裙袄,听他颤声哀求,“求您,救我......”
宋祁鸢咬咬牙,将裙摆从他手中挣脱出,随即逃似的快步离开,唯留下背影匆匆。
见她跑远,微生澈才从雪地中立起身,将身上的残雪抖落,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低头看向掌心因扶她而扯裂的伤口,复又流出鲜血,隐隐作痛却留有她腕上余温。
方才与她对视,却见她双眸轻颤,像是只受惊的猫儿。
微生澈心中不解,为何她会突然性情大变。
路上宋祁鸢也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花衣连连追问却也只得“无事”二字。
她知自家小姐总喜将事情藏在心里,不愿与旁人诉说,无奈也只得作罢。
待到将军府后门,果然见陈将领在附近巡逻,瞧见宋祁鸢,便是行礼道:“小姐。”
“陈将领,阿爹可是还未有归家?”宋祁鸢试探问道。
“回小姐,正是”,陈将领恭敬应答,“将军还在路上,大抵要明日清晨才可抵府上。”
“好”,她向陈将领狡黠眨了眨眼,嘴巴似是沁了蜜糖:“您也知,今日大雪,路上泥泞难行,我这一不小心便过了宵禁时间,您宅心仁厚,能否不将此事上报于我阿爹?”
“小姐放心,属下权当未有见过您”,陈将领好笑展颜,做手势请她入府。
“多谢陈将领!”
宋祁鸢也学他们军中礼节,向他行过抱拳礼,便与花衣相视一笑踏上通往她青兰园的小径。
“小姐,陈将领当真是个好人”,花衣脚步欢快,又道:“您当初不顾老爷阻拦,执意为陈将领疗伤解毒,当真是正确之择。”
“是啊”,宋祁鸢心生感慨,回首望正在继续巡逻的陈将领,恰好撞见他回望,两人相视点头,不见所谓上下级别相隔,倒像是忘年交的老友。
“阿爹从未知晓阿娘的高超医术予我耳濡目染,我对此又怎会一窍不通”,她小声叹言,抬头望了望明亮白月,似又能见阿娘慈爱面容。
待回到屋中,宋祁鸢将身上狐裘披风摘下,瞥见衣角处有一团暗红褶皱。
在那四周还隐隐可见指印模样。
“小姐,这裘衣脏了,我这便送去给您清洗”,花衣将裘衣叠好,抱在怀中。
宋祁鸢颔首,“好。”
待屋中只剩她一人,宋祁鸢望着烛台上的半截蜡烛,见因寒风通过窗隙吹得烛光孱弱,复又回想起当时情状。
因天色暗沉,她只清晰见到他漆黑双眸,只觉像极了微生澈。
当是一时惊异回忆涌上,便只一心想要逃走,可如今想来却是并不确定是否当真是他。
若是他,她不加施救,倒是为他前世残害的千万条人命报了仇恨,以命抵命,到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可若不是他,她便是见死不救。
“大医精诚,仁德济世,视众生平等”,这几字是她阿娘教予她的行医之道,她今日却有违背之嫌。
行至窗边,寒风凌冽扑上面容,她抬头望月,眸中升起一层薄雾。
她自言自语,声音几若未闻:“阿娘,您说,善与恶之别又如何能分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