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宋祁鸢拍拍她的肩头,之后紧了紧裘衣,“相信我。”
“是......小姐”,花衣应下,望着自家小姐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却将此与另一人的背影重合。
“小姐的背影怎与微生公子的背影这般相近?”
明明相差甚远,此时又怎会在脑海重叠。
花衣也说不清其中缘由。
宋祁鸢到了前堂恰巧听到宋毅正在与手下吩咐:“现在立刻带人往大小姐房中去,千万要将她控制在房中,我稍后便往。”
“是!将军!”手下领命便要退下,转身却见有一瘦削人形正立在堂门前,定睛一瞧,正是方才宋毅下令要找的宋祁鸢,愣神喊道:“大.......大小姐?”
见宋祁鸢弯着唇角如同平常,手下一时无措,便转身望宋毅,却见宋毅也是一副惊异的神色,只能退至一旁待命。
“阿爹”,这是宋祁鸢少有的清甜嗓音喊出这两字,她扶了扶发上的步摇,展颜:“不必阿爹费气力去寻鸢儿了,鸢儿,来了。”
“你......”,宋毅无言,只能装作方才之事未有发生过,扬了扬手令那手下退下,强装镇定,“你怎来了?”
“阿爹不是要找人去我房中捉我?”宋祁鸢没有心情与他周旋,便直言戳破:“我怕如此麻烦累着阿爹,便自己来了。”
“我......你既然已经知晓,为父便也与你直说”,宋毅如此也顾不上面子,直接将心中所谋说出:“方才你可是收到了太子殿下送来的信?可是太子殿下心慈要出手相救?”
“是”,宋祁鸢起身,给宋毅斟了一杯茶,笑道:“可是您要明晓,太子殿下要救的是我们整个宋府的命,而不是你那个恶债累累的亲、儿、子。”
“什么?!”宋毅闻言便猛地起身,却因近日操劳身体虚弱未有站稳,扶着桌子这才稳下步子,“太子殿下为何不救辰儿?!”
说着,宋毅便似疯魔,猛地上前按住宋祁鸢的肩膀,用力摇晃,不顾桌上茶杯皆数掉落在地上,碎裂声刺耳,他大吼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不许太子殿下救辰儿!一定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放手!”宋祁鸢被他大力晃得头晕,脚下几乎站不稳,用力挣扎却不得挣脱,“你放手!宋毅!你醒醒吧!事到如今你还在骗自己是吗!”
“宋辰从前害了多少条人命,毁了多少个小家,你难道从未听说过吗?!你永远都是放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那是些平民小官!你口中的贱民小喽啰!如今他害了左相之女,你才知道害怕,四处求人,可是谁敢帮你!谁又能帮你!你自己难道心中不清楚吗!他杀了人,身上背了无数条人命!按照大乾律令当斩!这是他的报应!报应!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啊?!”
宋毅闻言这才渐渐卸下力气,手却还紧紧抓在宋祁鸢的臂膀上,按得她生疼,宋祁鸢忍着痛,看着他猩红的眼,如此凶狠好像要杀了她一般,先前伪装垒砌的心墙在这一瞬崩塌——
她竟然在自己的亲生父亲眼中看到了杀意,对她的杀意。
这么多时日,她都在心中谴责这个父亲的不公,谴责他的无情,她本以为他做到那般地步,她早已恨透了他,便已经同他那般无情。
可今日,在她这双凶狠的眸子对视那一瞬,她才明了,她做不到。
童年时宋毅伪造出的慈父美梦,却早已成为她之后日日夜夜怀念的真情实感。
宋毅啊宋毅,你怎这般无情?
这世间真情千千万,为何弃我一人在外?
宋祁鸢心中凄凉万千,摇了摇头,想装作不在意,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呵,宋毅,你可有一日把我当你的孩子!你可有一日!可有一日啊!啊......”宋祁鸢嘶吼着,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气力,猛地竟将宋毅推倒跌坐在地。
“鸢儿!”微生澈赶来前堂时便见宋祁鸢浑身发抖立在一堆碎瓷片之中,裙摆已见血迹,宋毅在地上,双手按在瓷片上,亦是染了一片血迹。
他飞奔向她身边,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拍着她的背,心中刺痛,只能轻声念道:“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脱力的身子终于有了依靠,宋祁鸢几乎是瘫软在他怀中,方才便爆发的情绪此时更是崩溃,将脸埋在他怀中便闷声痛哭,“呜呜呜......呜呜呜......微生澈.......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来的这么晚,我不该将你一人留在这清冷地...对不起...”,微生澈听着她的哭声更是心痛。
跟随他身后而来的一群士兵见将领这般耐心柔声安慰一个女娘,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立在原地彼此瞪眼不知所措。
宋毅坐在地上好久,才醒过神,看着自己最为器重的手下,如今与宋祁鸢站在一起,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抖着手,指着微生澈淬道:“呸!你们何时勾搭在一起的!不知廉耻!”
“勾搭?”微生澈将宋祁鸢揽在臂弯,支撑她站立,面色骤冷,嗤笑:“廉耻?你同我说廉耻?你配吗?”
“你!”宋毅眼珠猩红,拿起手旁的碎瓷片便向微生澈掷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知遇之恩的?!”
微生澈用披风挡下瓷片,厉声应道:“宋毅,你莫要在这同我装什么良师益友,你当年将我带回不过是为了让我替你儿子去参加武举,要他继承你衣钵,若不是那个愿意帮你作弊的考官被革了职,你怕后继无人圣上取你兵权,又怎会允许我去武举?”
“你......你怎知道这些?”宋毅不成想自己的所有计划早已被洞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便要去问问你那个好儿子了”,微生澈冷眼望着地上颓然的宋毅,又道:“你可还记得你身上背了多少命债?”
“你什么意思?”
“当年,在城家镇......”,微生澈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眸中厉色似要将宋毅碎尸万段,“你差点便杀了我。”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