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劲儿,明明要做好人,非得一副恶人嘴脸,心理是不是扭曲……
“老板,其实你清楚‘南山下’没雷同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今天特地花这么长时间改?”简颉上车后问祈靳邶。
“没为什么。”
得,您高贵,您贵口又难开……
一直以来,祈靳邶不在火头上,简颉都不算怕他。并渐渐觉得跟祈靳邶就算在火头上也顶多嘴毒,并没什么实际杀伤力。可以说是个很不错的人,她也觉得亲近了不少,也敢问出一些疑惑了。
“还是说你其实也不满意有相似的地方,因为这个游戏大部分流程是外包的,怕人指摘。”
“爱惜羽毛。”祈靳邶声线压得极低。
她坐在副驾,能感觉到祈靳邶说这句话时的情绪,郑重严肃。
“其实这样是对的。”简颉像是自然自语,又像是肯定祈靳邶的这句话。
祈靳邶朝她这一侧看了一眼,似是夹带了某种情绪,不是不满,可能是近似于认可和赞同的情绪,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简颉静坐着将这种情绪具象化出来,两人一路是不同的人生,也在不同的年龄段,但对要做长久的事情的理解是一致的:爱惜羽毛。
简颉接了一句:“你是真的喜欢做游戏这一行,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棒。”她也有意恭维。
祈靳邶没接话。
不过,句句接茬就不是祈靳邶了。
但简颉很快还是能感受到她这句恭维出了问题,从这句话之后,车内气氛陡变,和祈靳邶日常的冷脸和沉默不同。
简颉看他整个人都像是憋了一口气,又不好朝简颉撒出来,就在那憋着。
简颉看不到他的眼神,没办法猜出他在想什么,但又隐隐感觉到,是一种近似于苦闷的深思。
路过了繁华的市中心,又路过了幽静的林间路,路灯从树顶的树叶里透出光亮,连光亮都是嫩绿色的,和白日的春景一一呼应。
而疾驰的车内如千年寒窟……
简颉指了指车顶的天窗:“看,这就是‘绿光森林’唉。”
祈靳邶:“……”
“想起来了,你们这种少年肯定没看过这种古早偶像剧,只有我们这种八十岁老太太才会看。”简颉继续,“夜晚路灯亮起来,照在树上,‘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光’就很应景……”
祈靳邶:“……”
“这些路灯间距太近了,真的很浪费,你觉不觉得?”指望祈靳邶应声是不可能的,继续摇头晃脑,“都是面子工程,明天我要给市长信箱写信建议一下。”
祈靳邶:“……”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一个好大的烧饼。”
“……你真的文学功底深厚?”祈靳邶终于忍不住了。
吼吼吼吼吼,等的就是你开口。
“开玩笑,当然深厚。‘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可将这条路就比作深山老林。‘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可以描述月亮圆圆的挂着的情状。‘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就是应一句刚刚我说的那绿光了。”简颉信手拈来。
“……”
“我教你一句好用的,‘今夜月色真好’,比记诗句简单,表达也雅致,有月亮的时候,就可以跟人这样说,人家肯定觉得你懂意境,还显得懂点日本文学。”她显然没安好心。
“你确定这句是你说的意思?”正好一个红灯,车身缓缓停驻,祈靳邶盯着前方缓缓问出。
简颉心头一震,看来他知道夏目漱石这句的深意,看来现在短视频流行的用处不小,大人小孩都不好耍了。
“哦哦哦,对对对,这句确实含蓄的表达另外的意思,一下子没太注意。”简颉觉得还来得及抢救一下,“这句确实容易引起歧义,重新教你一句简单的,‘清风加朗月,十文钱’,顺便还能收个钱什么的。”
“大自然的搬运工吗?”绿灯了,祈靳邶又面无表情地挂了前进挡。
祈靳邶虽然没文化,但是他好像还挺会冷幽默!
简颉笑得东倒西歪:“对,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简颉更加觉得好笑。
“做游戏兼职编剧委屈你了,你应该去说相声。”
“不不不,还是得有你这样的大师捧哏,否则我包袱抖不响哈哈哈。”
祈靳邶这次终于轻笑出声,虽然很短暂,但车内气氛缓和下来。
简颉细想想,她可能是说错话了,但她耍了这一路的宝,祈靳邶应该不至于记仇吧……
“跟上次一样在前面路口下车?”车子离简颉的学校还隔着两个路口,祈靳邶问简颉。
简颉看看手机屏幕上已经快十点了,路牙上几乎没人走动,还有点吓人,简颉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你把车开到顶着学校正门都没关系的。”
若是不正当,也没有晚上十点被送回来的……
车窗开着,阵风拂过,有纷纷的落叶,他平静带了一句:“哦,确实有口味猎奇的……”
简颉单手捂眼,慌忙撇清:“上次你看到的那位青年只是一时感官上误入歧途……我已规劝他改邪归正了。课余的我满腔热忱都在兼职上,绝对绝对不会分心的,你放心。”
祈靳邶不接话也不辨神色,单手拽了拽肩上的安全带,有了点被紧束过后的松弛。
他好像这一路有点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