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颉想想又不对:“我为什么就不能恪守一个明星本分,谐星出道,拒绝潜规则,顺道做娱乐圈的纪检委了?”
祈靳邶轻轻哼笑了两声,不反驳她。
甚至始终保持着浅淡的似有若无的愉悦。
霓虹灯打进车窗,细碎光亮衬得车内氛围转向一种不可言状的风情,若有若无,宛若游丝。
音乐餐吧里,起初他们贴耳说话,假装凑在彼此的脸上找睫毛上沾染的东西,呼吸和心跳都是近的。
现在像是闪回一样,画面反复重现。
在红灯处,简颉终于在意起自己妆面用水冲了大半,该不会就这一张黑脸凑近祈靳邶的吧,在近处岂不是瑕疵都翻了倍。
还有细微的疙瘩,这跟癞蛤蟆有什么区别……
急切想去照中控台上方的后视镜,但得找个借口。
她仍然用了蹩脚的相似的借口:“我好像眼睛里有倒睫钻进去了,好疼。”
待又到一处红灯,简颉停了车,伸手去够后视镜往下压了压对准了自己,果然又黑又丑,还有能插秧的一鼻头黑头……
“嗐。”简颉捂着眼睛,只觉被自己这个鬼样子丑到眼睛疼、脑壳疼。
她推翻祈靳邶和她之间的所有暧昧氛围,不过是她脑海里自导自演的幻想剧。
再暧昧的氛围面对她这张黑黢黢的脸,只以为她下一秒要拍惊堂木,演包青天。
再关联上她之前几个月的倒胃口的赚钱操作,她哪里来的自信他们之间有暧昧的氛围?
丑哭了,如果祈靳邶此时出口嘲讽一句,她怀疑自己真能哭出来。
祈靳邶听到她一声低呼,又是捂眼,眼睫上当真氲着一层水汽,以为真有倒睫钻进眼睛了。
祈靳邶指了附近的小路,让她靠边,他打了双闪后,下车打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示意她下车。
她下了车,迎着斑驳路灯,疑惑看向他。
他问她:“哪只眼睛?”
简颉只能入戏,指了指右眼,力求逼真,声音含在喉腔做出委屈情状:“这只。”
他的手指抚上她眼睫,温热指腹带到她一点眼睑,低声说:“看不清,你去副驾坐着,我们开手机电筒看。”
简颉眼皮跟着轻跳了一下。
他说我们,此刻他像音乐餐厅里那些莺莺燕燕要去摸他的睫毛一样,摸了她的眼睫。
简颉明知他应该只是关心她的眼睛,还是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声,心跳也急了。
她坐进副驾,他跟着走回副驾这一侧,身子微微探进车内,探手摸到开关,啪嗒一声轻响,前排的车顶灯打开,他又退回身子,开了手机电筒。
倒睫自然是找不出来的。
简颉被他盯得久了,自己圆谎:“好像好一些了,就是有点异物感,是不是也是那粉底的锅。”
“你等下不要闭眼,我吹一下看,如果还疼就去医院。”
???
简颉捂住左眼,瞪大右眼,继而被他扒着眼皮,然后是一阵湿润的热风吹向她右眼。
祈靳邶竟然真的相信有倒睫……
她都要道德谴责自己了……
自然也不能说他一吹就好了,只能说:“好像不疼了,只剩一点点异物感。”
他回了驾驶位,摁灭了车顶灯,出声安抚:“去医院看一下。”
简颉没说话,窝在副驾上有点迷茫,祈靳邶刚刚怎么会这么温柔,并且全然信她。
他见她不说话,又低声问:“不想去吗,眼睛的事情可大可小。”
“嗯。”简颉应了。
简颉再看不起自己,也觉得祈靳邶对她有了顾惜和温柔,当然坦荡也有。
简颉辨不明了。
她现在确实不用忧心祈靳邶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不用去一度兼职,有了立身的目标。
她也能直面自己对祈靳邶一直以来道不明的心绪。
可能早在她在苏州医院里,抬头见他长身玉立窗边时,她就动了心。
或者更早一些,在剧院演小乞丐时,心中将他假想成来看她表演的家人的时候。
也可能晚一些,在她跟他屡次唇枪舌战、棋逢对手的时候。
简颉只觉呼吸声越来越大,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明明知道他不会听到,却还是要掩耳盗铃,伸手去触摸车上音乐播放开关。
随机打开的音乐都是情意绵绵的情歌,切了两首后,简颉就放弃了,只伸手调低音量。
祈靳邶以为她不知道怎么换歌源,左手摸着方向盘,右手快速探过去换音乐来源。
简颉手还没来得及撤回,他的指尖刚好碰到她的。
他温热的指尖。
简颉可能自己本身就存了婉转心思,这下他的手碰到她的,全身过电一样。
她佯装镇定抽回手插进口袋,在口袋里攥得口袋衬布都汗涔涔的。
两人倒是默契地没再说话,播放台被祈靳邶刚刚随意切换到了存储盘里的歌,竟然是评弹。
简颉听不懂,只看懂屏幕上的词是《长生殿·宫怨》。
真是宫怨,女声调,百转千莺的。
这种老派的喜好,和祈靳邶说相称也相称,说不相称也不相称。
怎么会有人将颓丧又桀骜与世家的清贵温和在这一刻恰如其分地融合于一身呢。
她按捺不住的心动,心跳过速如惊涛拍岸,又抬头看窗外,佯装平静。
眼睛自然也是没查出问题,值班医生配了眼药水让明天去取。
简颉晚上躺在仓库的床上,摸着还在发烫的双颊,确定需要录个吞袜子的视频发给赵游。
她不可控地喜欢上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