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下子添了九头牲畜,牵在晒场上一字排开。那家伙,虽都是中等的瘦驴瘦骡,但健康的精气神摆在那里,九头的数量摆在那里,毛驴骡子本身的体型摆在那里,那真的是叫着一个壮观,叫着一个轰动。
晒场围满了人,全村男女老少都赶了过来,连村头王家多年不下病榻的瘸腿老太爷,都趴在孙子背上,被孙子驮着过来看热闹。
这九口牲畜,是村里集体资产,是他们每个人自己的东西!
全村喜不自胜,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九头稀罕的大宝贝。
施家大善人的名号,再次从李婆子嘴里,在整个晒场流传。
“你们不知道,这九口牲畜,都是在我那施家大侄儿,跟牛马贩子讨价买下来的!”李婆子摸着那几头毛驴,激动地唾沫星子横飞,她夸张地比划着施大讨价还价的经过,眉飞色舞讲述着当中的细节,清楚得好似买牲口时她也跟着在场:“若不是我施大侄儿,你就是拿一百两银子也买不到九头毛驴啊!九头!”
“施大真能啊!他除了小偷小摸的和赌钱,还有这本事呐!”村里人惊异。
“都是漪姐儿教的好啊!”李婆子手舞足蹈,她接了施家的木匠活订单,知道管账的是施漪。“买牲口就是漪姐儿的主意,也是漪姐儿拿的钱。”
村人恍然大悟,成天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的施大,咋会这么本事呢。如果都是施家姐儿教的,那就正常了。所有人都知道算命的说过施家姐儿面相好,姐儿有本事很正常。
“不愧是漪姐儿啊!”
“漪姐儿心肠真善啊,又漂亮又心善!”
“那是当然,漪姐儿可是秀才娘子!是要嫁给贵人的!”村里老少纷纷点头。没人觉着自己的话里,又是秀才娘子又是嫁贵人,是不是有着什么大语病。
当下里,家家户户都回去,把提前收割的麦子背过来。将毛驴绑在磨盘上,稀罕地看着毛驴替他们磨麦。
过去全村只有施家和村长家有牲畜。施家有牛车,村长家有驴车。但是施家的牛是用来四处收猪的,村长家的驴主要用来代步。村里人也不好意思朝施家和村长家借牛和驴去拉磨,否则全村那么多户人家,那么多口人。今天你家借,明天他家借,把牛和驴累坏了怎么办,大家都是自己人力磨麦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村,有九头驴子和骡子!
九头牲口轮换着拉磨,怎么也不可能累坏了!
全村人围着晒场,欢欣鼓舞地围观毛驴拉磨。
施大也快快乐乐骑着小毛驴回家。
然后被他亲娘张槐花给暴揍一顿。
张槐花怒吼:“老娘知道你肯定会偷摸着抠我钱!但是老娘没想到你竟然抠了我一头驴!”
施大委屈:“我只抠了你半头驴,不是一头!阿爹,救我!”
“救你个屁!”施屠夫脱下鞋底,摔得邦邦响:“老子杀了那么多年猪,老子都没能抠下半头驴!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敢抢在老子前头抠你娘的钱!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打!打得好!”被绑来的周老头正在嚼肉干,原本想儿子想得食无滋味,见此情景嘴里肉干嚼得飞快:“老夫就爱看你家的戏,下饭!”
施大一边挨打,一边伸长脖子:“你个老东西,我就该继续拿抹布堵了你的嘴!”
周老头:“你堵老夫的嘴,下回你生病,老夫就给你开巴豆!”
张槐花一巴掌呼到施大脑壳上:“对名医放尊重点!周大夫,您老别和他一个小孩子见识。”
施屠夫:“没错,我儿愚钝,虽然二十好几岁了,可连三字经都背不熟,还是个孩子。您别跟他见识,巴豆就不要下了。”
周老头觉着手里的肉干又不香了。
施大被揍得龇牙咧嘴:“二虎,救我!”
施漪:“没空。”
施大又喊:“三虎,救救你大兄!”
施三虎从板凳上站起来:“我去瞅瞅叶霁哥哥。”
施漪揣着手:“同去。”
姐弟两个看也不看施大一眼,一起出门去。
到了叶家,还没进去,就听见叶家窗户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姑母,那施漪,真得持刀杀猪、力大无穷吗?您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看错,我亲眼看见的,漪姐儿一只手就能拎起一头老母猪。那老母猪,可重了,砸在地上砰砰响,得有几百斤,她就这么拎着猪尾巴就给拎起来了。”
“啊这,怎么可能呢,姑母你说得莫非是话本子里的张飞张三爷?”
“张三爷也没漪姐儿凶!漪姐儿拿着个杀猪刀,亲手杀猪!满屋子的血,都是她放的!可骇人了!”
“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搅了一天的猪血,现在胳膊还酸着。”
“我给您揉揉。”
这声音,听着像是吴氏的侄女,吴月荷。施三虎皱起眉头,眸中下意识地流露不喜,抬脚就要走进去,却被施漪拦住。聊的是她,她想听听。
“姑母,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还是月荷你心灵手巧,以后谁家娶了你,都是福气。”
“可村里人都说,谁娶了施漪,谁才有福气。”
“唔。”
“那天咱们村和南溪村抢水,表弟如果不是为了救施漪,也不会中箭,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唉。这事好多人都和我解释过了,那箭,本来就是冲着哥儿去的,漪姐儿是想替哥儿挡,结果哥儿舍不得,又替漪姐儿挡了。他们两个,互相挡来挡去,最后箭落在了哥儿身上。”
“可都说谁娶了施漪,谁就有福气。表弟和施漪定了亲,表弟却躺在床上。要我说,施漪就是个祸害!”
施三虎拳头硬了,拔腿就要朝里冲,又被施漪给拦了下来。
吴月荷看她不顺眼,她知道。
不止吴月荷,村里好多女孩子都看她不顺眼。
小白花光环嘛,拉取所有同性的初始仇恨值,她早就习惯了,也并无所谓。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