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蔺母带有细细皱纹的脸,依然可以见到年轻时的秀美,只是因担忧而生出的青黑色围绕在眼睛周围,显得很是突兀。
蔺母姓何,叫何秀英,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与如今风头正盛的蔡京府上的大娘子有不亲不远的亲缘关系。
“阿娘……”蔺容抬眸,看到母亲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声音哽咽。自打嫁进冯府以后,她像是被困在了深宅大院之中,每日被数不尽的规矩约束,又得在外人面前强扯欢颜。再也很少见到自己的娘家人了。
如今再见到阿娘,阿娘慈祥、温和的声音恍如隔世一样在耳旁回响。或许就是因为阿娘与蔡大娘子的关系,所以冯骏才留她到最后一刻。
到后来新帝登基,清除先臣,蔡京一脉很快被连根拔起。冯府跟对了人,从此再无顾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蔺容解决。
“我的容姐儿,怎么只睡了一夜就这般憔悴,让阿娘看看。”听到蔺容委屈的声音,何秀英一把抱住蔺容,用手轻抚她的后背。
感受着阿娘的呵护,蔺容的双眼不争气地红润了,她暗自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家人。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蔺母口里嗔怪,到底还是把蔺容楼得更紧了,她温柔地端详着蔺容的发梢,打笑道:“容姐儿可是很久没有和阿娘如此亲近了。”
闻见阿娘的话,蔺容眼中闪过一丝窘迫。谁知道恰好被若兰和青竹看到了,惹得她们娇笑连连。
“玉哥儿呢?”瞪了她们两个一眼,蔺容问起了蔺玉。蔺玉也是何氏所出,与蔺容一母同胞,小蔺容三岁,如今由阿爹亲自教导。本来应该作为文官决胜庙堂,可他偏偏是看到了生灵涂炭,抛弃过往所学决心驰骋沙场,最终尸骨未还。
“玉哥儿一听你病了,着急的不得了,连学都顾不得上了,还是你爹上朝前亲自来你这里捉拿他,他才肯罢休。”何氏和蔺容打趣,儿女和睦是她这后半生最大的夙愿了。
弟弟一贯与她亲近,蔺容也不清楚她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蔺玉脸上生动的表情了。
“刚刚我已经命绿翠去请了,想来是在来的路上了。”何氏看出蔺容是在想弟弟,忙说。
蔺容点头,抬眼仔细看了一下阿娘,却发现她神色勉强,似乎隐瞒着什么。刚刚谈到玉哥儿,阿娘特地没有过多提及阿爹,蔺容顿觉不妙,她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该发生的事终归不会停止。
何氏见蔺容不语,随即松了一口气,不料还是听到她问:“阿爹呢?他还没有下朝吗?”
“是啊,这回有大案又逢十五,你爹不得早早地前去候着。”何氏像是宽慰自己一般,又说:“何况你爹不过是一个小官,这案子怎么也扯不到他身上。”
可是若真的无事,蔺父老早就应该回来了,但现在已经将近午时,还不见但的身影,情况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何氏面容平静地从若兰手里接过刚煎好的药,喂给蔺容:“不要担心,先养好病再说。”
话虽如此,阿爹还好,蔺容记得阿爹被留,是因为官家有要事通知国子监。可常府满门不幸,她怎么能不急呢。
对了,蔡大娘子与阿娘的关系,这也许就是常府唯一救命稻草了。新党以蔡京为首,这场贪污多半就是蔡京针对旧党的有意之举。
可印象里阿娘已经很久不和蔡大娘子一家联系了,她这么做怕是让阿娘两头讨不到好。想到这里,蔺容还是垂下了头。
但她绝不能让机会白白流失,终于蔺容问道:“阿娘,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何氏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你常叔那里可能有大麻烦……”
“就是蔡大娘子也没有办法吗?”蔺容仍不死心。
“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所以要想请她帮忙,得拿出等价的东西交换。”何氏无奈,她早些时候上门拜访,却一无所获。
唯有治水图了吧,蔡大人真是早有预谋。
在她纠结到底是给还是不给的时候,蔺玉来了。纵使人还没有到,但那声“阿姐”早就先他一步传到了屋内。事实上,打从蔺容嫁入冯府,她就很少与亲人见面,冯骏像是刻意使她与外界隔绝。
更令蔺容喜出望外的是,不止有玉哥儿,常棣也来了,她曾以为究其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