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颍州郡河内县的府衙门口挤满了老老少少,甚至还有搬着长凳坐在府衙门口的人。
高坐名堂之上的县令,有些坐立不安。前些日子,都尉传信给他,让他务必要好好审理此案。
这案子倒是不复杂,河内县近年来罕有被推举至颍州郡。大历二十三年春,好不容易出了一位人才,过了郡县。正准备送到都城郢州。事情就在这个事情了出了岔子。
一个纤弱的身影藏匿在人群之中。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头上束这一根红色发带。发丝被这一根红绳给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再往下看去,是一双杏眼明眸。一身薄衫衣裙,染了点点尘土。
女子紧抿着嘴角,眉间堆积一座小山丘。手中的配剑握紧了几分。
朱薇本应该死在十五年前的朱府大火中,在失去意识最后几分钟里。漫天火光遮蔽了她的双眼,呛的她嗓子疼的厉害,她拼尽权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火光烧灼皮肤的滚烫感,让她疼的厉害。
在这样的酷热时节,她甚至还仿佛能感觉到皮肤的刺疼感。
“将人带上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匍匐在地。
“堂下何人?”
“河内县陈晋安。”
县令看着外面吵吵嚷嚷的百姓们,轻咳嗽了声,说:“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上一个县令的烂摊子,落到他这个刚到任不久的人手里。这郡尉专门来书一份,叮嘱他查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他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有人举报你曾有偷窃行径,你可同意?”
“纯属竖子攀赖。还请大人明鉴。陈某十几年来修身律己,家中虽然比不上门阀世家,却也能果腹,为何要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那你既然说他偷了你的东西,那你且说说偷了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衣裳干净,玉面狡黠的男子站在陈晋安旁边,说:“大人,我曾在凤恩楼时,曾与陈晋安同桌。当时身上带着一块玉牌,这块玉牌右小角处有一小缺口。”
他不屑看着陈晋安说:“起初,我还以为是什么府里仆从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直到前几日,我看到凤恩楼的绿枝姑娘竟然想要拿这玉佩换了银钱,赎身。”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不行可以问问绿枝姑娘,这玉佩是不是陈晋安给她的。”说罢,朝着陈晋安吐了口唾沫,嫌恶别过头去。
证物和证人都被传唤了上来,一个勾栏瓦舍模样的女子站在一侧,目光不时落到刚刚的陆成科身上。
证物放在一个方形的匣盘上,这是一块通体透绿的玉佩陪着浅黄色穗子,牌子中间镂空刻着一个普通的“祈”。
李寻常从衙役手中接过玉佩,看了看玉质,又摩挲了下镂空雕刻的痕迹。这块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玉佩,这玉的材质只怕是门阀世家或者是朝中大员才能用的上的。
再看这工艺,雕龙刻艺。甚至此玉佩可能是个宫中贵人之物。
“那我且问问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堂下的陆成科接话道:“是家中传下来。”
“确定?”
李县令的诘问让陆成科紧张,结结巴巴说:“当然……当然是……家中祖父传下来。”
“那我问问你,你何时丢的玉佩,为何当时没有寻找。反而近日才来告发?”
“我当然找过……”陆成科说:“当时,当时我着急不行,找了好几遍。但是没有料想到这人人夸赞的陈晋安竟然鸡鸣狗盗。”
“绿枝,陈晋安什么时候给你玉佩的?”
“大人……是半月前,醉酒后赠给奴婢的。当时……奴婢不敢要。”
旁边的师爷走上前,说:“李大人,要不先行休堂。这陆成科是陆炀之子,听闻前些日子陆成炀曾经去过一次颖州郡府。怕是这案子背后没有这么简单。“
李寻常也觉得其中必定有曲折,怕是一时难断。
入深夜后,县衙内灯光只剩三三两两,风声吹过树梢,知了声叫个不停。
朱薇换上夜行衣,轻身一提,便潜入县衙之中。四下无人,她悄然来到了县令书房门外,戳开一个小孔。
孔内,只见两人身影绰绰。
“这玉佩怕是宫中赏赐之物。”
“我不比大人见识多,只是这陆炀跟县尉交情怕不是浅,我担心这陆炀是想借着玉佩之事,意在了察举名额。”
师爷继续说:“这县尉大人可是大司马举荐的,大人少不了要给几分薄面的。”
朱薇没有心思继续听他们的狼狈为奸之事。透过小孔,环视一圈,果然发现了那玉佩被搁置在古檀木的书桌上。
果然在这里,不枉她千里过来。
待到两人聊罢,各自回了住处。她才从转角回廊处显了身影,悄然开锁,推门而入。
她将玉佩揣怀中,正要出了书房门,却听见簌簌声。
刀光在她眼前闪过,好快的刀。她慌忙退后半步,从腰中抽出长剑,挑开对方来势汹汹的刀锋。对面之人身材魁梧,出刀又快。她不想闹出大动静,也无心颤抖。
“既然都是拿东西,要打出去打。”
朱薇压低声音说:“想必你也不想惊扰了县衙的人吧。”
一前一后,两人边过招边出了县衙。
大零所学是带兵打仗的刀法,刀法虽然凶,但是却比不朱薇用的长剑灵活。
朱薇看准时机,正准备虚招避开后,用轻功逃入小巷中。深夜时分,只要她跑的快些,这人轻功不如她,绝对无法跟着她。
此时,却有一个石子击中她的腰部,让她一个晃神,竟被大零给牵制了。
“你们要做什么?”
她有些恼的看着小巷尽头的人。“看来些见不的人的小人,怪不得使这些下三滥的阴招。”
“姑娘,”小巷出现一个欣长的声音,那人身姿挺拔,月光之下,银光点点斑驳落到到他干净的玄长袍上。
仿若师傅画本上那些神仙人物,她那久居深山的师傅一心修道,常常爱一边摸着她的发丝,一边念念叨叨她所画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