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来侯府,见到谢道华对自己嘘寒问暖,本就尴尬,身边簇拥一圈殷勤之徒,更像是把她当面架在火上烤。
“女郎正得至尊圣恩,又有荣贵加身。”林薜荔把目光落在周瑛宽袍中隐隐可见的肚子,“您开口,想来至尊会应允的。”
“你去求谢夫人,夫人心慈,难道还不应允?”
“夫人尊礼,按照礼制,母亲身为太夫人的陪嫁侍女,守灵未至三年,断然不肯让我母亲回来。”
周瑛听的心中明了,谢夫人也不是有意难为苕芳姑姑,宗族礼法,她牢牢遵,不敢有一丝违制,却引得别人口舌议论。
“自我出生起便是由母亲抚养成人,她虽时常犯些糊涂,但对我极好。母亲又是奶过至尊的老嬷嬷,可怜如今还要和风霜作伴,不得安度终年。”
林薜荔泪如雨下,软了周瑛的心,但却没能让她松口。
谢道华作为一府的主母都没点头应允,自己本就尴尬的身份,更不能越俎代庖,惹人非议。
众人都指望她怀着身子,在孙权面前得脸,才这般求告,母凭子贵自古常理,却也是惹眼。
“侯府的事全依仗谢夫人,我一个外人做不得主。你也不必再求。”周瑛的回绝让林薜荔有些心寒,但顿了顿她缓和说道:“我会私下派人去照料姑姑,让她老人家在这两年里少受些苦楚。”
林薜荔听完眼睛一亮,感激不尽,擦了擦眼泪,“妾与母亲必回牢记女郎的大恩大德。”
送走了林薜荔,周瑛一人待在阁中。望着窗外皎皎月色,轻拂一日大过一日的腹,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到现在都没能完全相信此处正孕育着另外一个生命。
听乔容清和顾景纯都说过,怀到后来,腹中的孩子多是个不安分的,折腾的人整夜难眠。
还好,自己这孩子倒是乖顺至极,除了这几个月因孕吐让她吃睡不宁之外,现在她与这个孩子相处甚安。
也不知像谁?
她与孙权小时,都是爱玩闹,不稳重的性子,偏怀的这个孩子安分至极,没让她吃罪受苦。
周瑛看到烛台油尽,手边的茶水凉了,正准备离去,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烧焦气味。
转身看到窗外忽明忽灭的火光闪耀着,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她连忙拿出绢帕捂住了口鼻,又轻托肚子,急忙离去,却意外发现下阁楼的云梯被人抽了去。
熊熊的火光像毒蛇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飘荡的帷幔被烧的纷纷扬落。
周瑛被浓烟呛得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连忙用凉茶把绢帕淋湿,捂住口鼻。
面前窜腾的火苗形成一堵跨越不过去的屏障。
周瑛几次三番想到窗口呼叫,都会受到无情的阻遏,踏足不前。
“阿兄——”
她下意识的唤道。
昭明阁的火光,打破了侯府深夜的寂静。
“走水了!走水了!”
声声锣响,撕开了黑夜的一个口子。
白凝听到刺耳的叫喊声,着急慌忙跑到昭明阁,发现阁外的房舍已被大火烧的彻底破坏,旁边千柳园阜则被烧为焦土。
“里面还有没有人!”
谢道华看着一群人急匆匆的救火,担忧问向负责看管昭明阁的婆子向彤姑姑。
“没有了夫人!奴婢是查勘过才落了锁。”向彤姑姑极力镇定回道。
强压心中的不安,当差之际跑去和其他婆子吃酒,没仔细留意,只吩咐手下的丫头汎儿看管,根本不清楚这阁中到底有人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