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知怎的看上了倚梅园的一个宫女,先是封了官女子,前儿又晋了答应。这宫中近来日日都能听见余答应唱昆曲儿呢,可真是一件奇事。”
承乾宫偏殿里燃得是安神静气之香,叫人觉得舒坦异常。坐在云书身边一左一右的正是欣常在与博尔济吉特贵人。
看见欣常在捂着嘴,语气中颇含嘲弄,云书低头:“皇上看上宫女也是常有的事,姐姐不必在意。”
“如今皇上很宠她呢。”
听见这句话坐在一旁静心刺绣的博尔济吉特贵人才抬了头,问着欣常在:“能和荣姐姐比么?”
“和妹妹倒是比不了,但却也快赶上那咸福宫的沈贵人了。”欣常在实话实说,她实在是瞧不上余答应那宫女出身却如此张狂跋扈的样子。
云书轻笑一声,“果然新鲜。”
博尔济吉特贵人知道她心中所想,“插着花、唱着曲,若我是皇上,我也喜欢。”
博尔济吉特贵人闺名珠妍,是前些日子云书在御花园结识的。两人因宫中飞过的大雁有感而论,才知博尔济吉特贵人无心争宠。
“我既已入了宫,自古满蒙联姻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哪怕是皇上为着两族交好也不会亏待我,而我无心、也不屑于和宫里的嫔妃争宠。”这是博尔济吉特贵人的原话,然后她凑近了云书,说的话叫云书怔了一瞬,表情灵动又狡黠:“更何况……我在草原也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不过皇上再如何宠她,她的出身搁在那儿,也越不过沈贵人去,更何况是妹妹你了。”欣常在眉眼弯弯恭维着云书。
欣常在是一个极其聪慧通透的女子,在王府里她也是深受宠爱的。在云书等一干秀女还未进宫时,她曾小产过失了一个孩子,等调养好身子,新秀也就入宫了。
皇上平日来后宫的次数少,除却初一、十五往皇后那去,这一来便召幸新秀,旧人之中也就只有华妃独占鳌头了。
因此欣常在见荣贵人势头正好、出身也高,家中父兄均在朝中得到重用,她便有心投靠云书。云书喜欢她直爽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势必是不会在背后捅刀之人,所以云书也就欣然的接纳了她。
“皇上不常来后宫,即使来了也是去华妃和几个得宠的妃嫔那儿。宫中的人何等势利,没有恩宠,活得连奴才也不如。”欣常在说的是不得宠的嫔妃,可语气里也微有自嘲之意。
见欣常在情绪低落,云书便叫人传上了欣常在素日所喜爱的糕点。甜食使人心情变好,见欣常在面色好转,云书也适时地开口宽慰着她。
“奴婢和桃柳方才去太医院请叶太医来为小主把平安脉,在路上却碰上了刚从碎玉轩出来的沈贵人和刚从翊坤宫出来的余答应呢。”沅漪兴冲冲的为云书报备着宫道之事。
桃柳踏进来也紧随其后,“那余答应乘着撵轿,竟还越过了沈贵人、叫她让自己先行了过去。沈贵人没什么表示,倒是她身边的采月很不高兴……”
两个丫头见内殿里还有其他小主在,连忙行礼问安。云书也轻轻喝了一句,“背后议论小主,倒让姐姐妹妹看笑话了。”
欣常在笑着说不妨事,“我呀还想听听这宫中的乐子呢。”
“这也快到传膳时间了,你们可要留下来同我一道用晚膳?”云书问着欣常在与博尔济吉特贵人。
博尔济吉特贵人用不惯宫中的饮食,她都是吃自己带来的蒙古厨子所做的膳食,因此只有欣常在与云书一齐用膳。
小厨房的宫女刚为两位小主布好了饭菜,这皇上的口谕便传了下来:说是赐余答应“妙音娘子”一号。
云书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羹汤,“这号,倒也是不辱没了她。”
欣常在笑意盈盈的,“妹妹说的极是。”
两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均细心的为主子添膳羹食,云书因着天寒没有胃口,只是寥寥吃了几下就作罢。而欣常在似是因为在荣贵人这,也没吃了几口。见状云书也命人撤了下去。
“皇上今日宣的是安答应侍寝。”彤漪在云书耳边低语。
左右欣常在觉得自己在宫中无聊,用完了晚膳也没有回去,两人正凑在桌前绣着女红。
欣常在也听见了,“今儿皇上倒是没宣这妙音娘子啊。”
云书动作没停,“宫里头还没侍过寝的除却抱病的莞常在和年纪尚小的淳常在,还有博尔济吉特贵人无心争宠,那不就剩下安答应了么。”
“想来是皇后娘娘心里焦急呢。”欣常在盯着云书绣的团扇,“妹妹手可真巧。”
谈笑间云书已经绣完了团扇,欣常在也绣了一方素帕,上面的花样是其家乡特产的矮子松。
云书摸了摸素帕,欢然一笑。这时在殿外守夜的樊枝踏进了内殿,向两位小主行礼。“奴婢方才见到去接安答应的凤鸾春恩车进了养心殿,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又从养心殿送出了一顶小轿……”
欣常在与云书对视了一眼。难不成是这安答应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那在宫里可谓是奇耻大辱。
欣常在语气有些复杂,瞧了云书一眼,“妹妹这承乾宫就是好。离养心殿近不说,还总能最先知道这宫中时新的消息。”
云书也是头一遭听闻这事儿,“也不知这安答应再如何于宫中立足了。”
欣常在见天色不早了,又知晓这一出闹剧,想来明日宫中也是有一番腥风血雨了,见此就和云书打了招呼,回了储秀宫。
欣常在刚走没多大一会儿,云书就准备安置了。但见欣常在身边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地跪到了云书跟前,“求贵人救救我家小主。”
哭哭啼啼的模样叫云书疑惑,“这是怎的了?你且慢慢说。欣姐姐刚从我这儿回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小主从贵人宫里出来在半道上遇见了同宫的淳常在,然后又碰上了坐着凤鸾春恩车的余答应。可谁知宫女手里的纸灯笼被风吹着烧了起来,驾车的马受了惊吓,就把余答应震了一下。”
“奴婢看得真真儿的,御马训练纯熟,那一震根本不碍事。可余答应不依不饶,我家小主又直言直语。余答应受宠、又有华妃撑腰。贵人也知道,我家小主心里本来就同余答应有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