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听说昨儿个碎玉轩走水，莞嫔不慎受了烧伤。”荠荷低眉顺眼道：“皇上震怒，查出来是年答应吩咐所为，现如今年氏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云霓声调上挑，“只有莞嫔么？”
没有沈眉庄，年世兰也仅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并没有被皇帝赐死。
皇帝心中到底是在意年世兰的，好歹也留下了她的一条性命。
“是。”荠荷又道：“祺贵人也迁居至储秀宫与欣嫔一同居住了。”
云霓点点头，姐姐带着身边的沅漪走进来，沅漪朝着云霓福了一礼。
“姐姐怎么来了？”云霓笑道，“今日是沅漪跟着呀。”
近些日子云书都在钟粹宫宽慰敏贵人，因此她们姐妹两个一叙的时间甚少。
见云书脸色阴郁，云霓蹙了蹙眉头，神情也凛了下来。差遣了身边的人都下去做事，殿内只留了荠荷与沅漪。
“……这两天我借着协理六宫的名头顺着我先前小产之事查了下去。果见有些端倪，我宫里的桃柳，原是广储司孙姑姑的侄女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霓眉头紧锁，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是桃柳有问题还是孙氏有问题？”
“孙姑姑是太后身边孙嬷嬷的堂妹，是那拉氏家族包衣出身的家生子。我小产，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寝殿里立着的翡翠金镶玉屏风。”
话已至此，云霓还有哪里不懂的了？
孙姑姑是广储司染作的掌事姑姑，而屏风上面每一根包裹着金镶玉的丝线，都浸透了零陵香粉。
屏风出自染作，又借了桃柳的手送进承乾宫。
“桃柳是谁的人？太后？还是皇后？”
云书眼神幽幽，“既是那拉氏包衣出身，想必也该为皇后所用。一早便知道皇后与年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却也中了她的计，叫皇后一石二鸟。”
“我怨不得别人，只怪我自己。”
那翡翠金镶玉屏风立在寝殿已有八个月，想来日积月累的吸闻零陵香，也难怪她子息艰难。
云书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
她见桃柳年纪轻，眉眼之间也总恍惚地忆起自己的妹妹。承乾宫宫中之人，曾经俱是她所深信不疑的人。
云霓压下了心中的一抹怪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啜啜开口：“既然知道了桃柳是他人派来的眼线，咱们却也不能打草惊蛇。”
可那染作的掌事，是孙竹息的堂妹。
孙竹息是何人？她是太后的亲信、心腹，便是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
云书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此番前来就是来知会你，内务府为你派来的两个宫女，都是家世清白、没有底细的人。若办事得力，也可重用。”
在她得知自己宫里有细作时，第一时间便又派人重新查勘了妹妹手底下的人，还好那两个被妹妹赐名的荃蕙与芳芷都是良家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必为我忧心。而往后无论再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惧怕了。又有你我姐妹齐心，姐姐尚且安心了。”
云书身边的彤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娘娘，敏贵人在外头候着呢。”
云霓与敏贵人不甚相熟，只是因着云书的份上，她才肯一见敏贵人。“外头天寒地冻的，不如请敏贵人进来一叙。”
彤漪点点头，又退了出去。紧跟着走进来的是芙蓉，向云书见礼后便看向云霓：“果真如小主所言，莞嫔去了冷宫，想必是已经把欢宜香的事情告知了年庶人。”
芙蓉的话音刚落，敏贵人就走了进来，眼瞧着她精气神不大好。
自牟什死后，她便恨透了父汗，更别说科尔沁部又借着为她鸣不平的由头胡作非为、让她难堪了。
见敏贵人这番神态，云霓也一愣。她虽与博尔济吉特氏接触不多，却也是从姐姐口中知道敏贵人是个活泼的性子。
怎么如今被磋磨成这样了？
若云霓问了，敏贵人也不会吝啬回答。她会很坦然的告诉云霓，如今自己的这幅样子，全是归因于自己的心结。
博尔济吉特·珠妍素来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
“这些日子虽然我病得沉疴，但怎么瞧着，都觉得自己还是比襄嫔好些。”敏贵人提了提神色，打趣道：“全靠了荣姐姐日日来开导我。在这清宫里，我总是幸运的。”
一开始入宫，她就没有争宠的意思。刚开始还好，内务府因着她是宫里唯一一个蒙军旗妃嫔而巴结她，觉得她有出人头地之时。
只是后来荣贵人、沈贵人之辈为后起之秀，久而久之那群踩高捧低的人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克扣着她的东西。
幸好那年她去了御花园，也幸好她接了当时还是荣贵人的云书的话茬。有了宠妃的帮衬，她在宫里也算是衣食无忧。
没有人会费心费力地对付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况且她一向不常与人走动交往。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同入宫，你、我、欣姐姐，咱们三个人这几年不都是彼此陪伴的走到了如今吗。”
“在我心里，你与妹妹也是无异的。”
云书声音轻柔。可云霓在一旁听着，只低垂下了眼睑。此时此刻，她心里是作何感想呢。
她是为了姐姐才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入宫的，但似乎，姐姐身边并不缺她。
就这么纠结了一瞬，云霓不再去细想心底的想法。罢了罢了，左不过是她擅作主张。
没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进宫，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又如何怪得了别人？
敏贵人定定地看了几眼云书，随后缓缓一笑。“我今晨辰时起，还去储秀宫瞧了小淑和呢，淑和不哭不闹，被欣姐姐教养得乖巧极了。”
虽然敏贵人是笑着的，可瞧着却让人觉得苦涩非常。
不等姐妹两个开口，芷芳惴惴不安地走了进来，犹豫着。见她有话要说，云霓缓了缓声音，“怎么了？”
“冷宫里的年庶人殁了……”芷芳神情有些惶惶。“听说年庶人是撞柱而亡，死得惨烈。又听说，是莞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