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竹姑姑领着平鸢和芷茵走进来的时候,云霓仔细打量着两位堂妹的神色。不同于平鸢的淡然自若,芷茵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咱们自家姐妹叙话,两位妹妹不必拘束。”云霓说完,平鸢接着笑道:“前次见蓁蓁姐姐还是在祭拜乌库玛嬷时于流清亭一叙,想来也有两三年了。”
“是啊。”云霓闻言亦是一叹,“时光匆匆,当时亭子里的几个姐妹,如今也就剩下你还在闺中了。”
“前些日子听说蔓茵姐姐平安诞下了一个男婴,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平鸢规规矩矩地坐在云霓身旁的软榻上,眸中漾出些许笑意。
上一辈的恩怨暂且不提,几位堂亲姊妹里,这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们关系最为亲近。倒是一旁的芷茵有些插不上话,云霓侧目看向这位从一进来便没有说话的堂妹。
“芷茵妹妹怎的不说话。”
芷茵的姨娘是个汉女,因此她也随了生母那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模样。这般姿态,云霓却越瞧越眼熟。
是谁呢?
云霓一顿,好似是先前沛国公府小姐孟静娴的作派。
“娘娘与平鸢额云讲话,妹妹不敢插嘴。”
平鸢唤她为“蓁蓁姐姐”,而芷茵却唤她为“娘娘”。论礼数,云霓更喜爱芷茵一些。可论亲疏,到底平鸢与她是有着打小儿的情谊在。
“也罢。”云霓婉言,“你既拘束,本宫也不强求。只是你我姐妹一场,本宫也是渴望能有个知心人来说说话。”
这话给芷茵说得有些诚惶诚恐,平鸢眼波深邃,笑意盈盈地看着芷茵:“娘娘以往便宅心,如今更是给咱们姐妹的身份镀了一层金子来。整个京都里的贵女们都该知道了,咱们是昭妃娘娘最亲近的妹妹。”
云霓也轻笑道:“可不是么,你们都是本宫最亲近的妹妹们。”
姐妹几人又活络了几句,云霓才把话题引到了点子上。“京中最近盛传的都是沛国公家有意向太后皇上讨要一门亲事,只是果郡王不允罢了。”
云霓暗自打量着平鸢和芷茵的表情,平鸢仍旧像以往那样,听闻孟静娴想嫁给果郡王便神色一紧。而芷茵只是脸色有些羞红地垂下了头,嚅嗫着:“女儿婚嫁,哪是能就这么宣之于口的呢?”
“芷茵才十五,自然也不着急。你额云也是十九岁才出嫁的,想来家中也想多留你一些日子。”
云霓扭头看向平鸢,“倒是你,济琳,你也十八了,额其克不在,家中琐事都靠着窝克打理。”
“虽然不兴于过早成家,可也该准备着了。”云霓眨了眨眼睛,试探道:“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
平鸢一如往前一样,从善如流地回答着云霓的话,只是声音略有颤抖:“额娘身体近来不大舒坦,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只想在额娘身边多留几年……”她说完还自觉隐晦地瞧了芷茵一眼。
云霓只好点点头,注意到芷茵的小动作,抿唇笑着吩咐芙蓉,“看来芷茵妹妹是坐不住了,快带她去御花园转转吧,也好悄悄风景。”
芷茵面露喜色,心下松了一口气。平鸢下意识地防着她,想来是有什么体己话要与昭妃娘娘叙说吧。
“说吧,”云霓哑然失笑,“你瞒得过谁也瞒不住我,到底是看上哪家儿郎了?”
平鸢搅着帕子,有些心神不宁:“蓁蓁姐姐最了解我,我……”
她支吾着不好意思言语,云霓却已经了然:“是果郡王吧。”
“若有机会,我会替你求一求皇上太后的。”
毕竟她此番邀请平鸢与芷茵前来问得就是这件事情,早些年云霓就已经知道平鸢爱慕果郡王,却不成想平鸢能为他等待至今。
“并非是我自不量力,只是我觉得,我与那孟小姐也没什么差别,我们都有嫁进果郡王府邸的资格。”平鸢罕见的红了眼眶,“姐姐今日召我前来关心一番,那是妹妹的幸事,我却叫姐姐费心了。”
云霓拉着平鸢,安抚地拍了拍堂妹的手。“你是钮祜禄氏的族女,普天之下什么人你嫁不得,莫要妄自菲薄。什么孟小姐,她也能与你论高低?”
钮祜禄氏,要当就当最好的。
云霓笑不达眼底。
*
上巳节过后,隆科多被圈禁而死。紧跟着,太后病了一场。皇帝心中生怨,不愿意去看他这位皇额娘,就连皇后也不常前去走动。
倒是只有沈眉庄衣不解带地在太后跟前聊表孝心。而且,太后为了嘉奖她,还晋其为惠嫔。
“不知道安嫔是否恨得牙根痒痒。”祺嫔轻笑,眼底满是不屑。
她带了一些补品来探望云霓与容嘉,云霓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燕窝,过了半晌,她示意芙蓉把碗碟端走。
云霓气色很好,孕中与生产时都没受什么苦楚,要比生恪宁时更轻松幸运。
对此祺嫔很是羡慕宽慰,“娘娘福泽深厚,小公主长得玉雪玲珑,眉眼间与姐姐像极了。”
虽不知祺嫔待她之心有几分坦诚,可在这宫里,到底还是要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云霓弯了弯眉,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祺嫔脖子上戴着的红珊瑚链:“妹妹颈上的珠链倒是别致。”
“这是皇后娘娘赠予的,我瞧它好看,这才一直戴着。”祺嫔有些沾沾自喜:“姐姐可喜欢?我宫里还有几条像这般的珠链,待会儿我让景泰给姐姐送过来。”
……云霓轻笑一声,“不必了,妹妹自个儿留着便是,”她招了招手,示意祺嫔附耳前来:“曾在闺中时,额娘总跟我说,这些珠子玉钏什么的,不宜贴肌肤太近。这种寒凉之气对女子不好。”
“后来阿玛给我寻了一块暖玉,打成了珠子,确实要比普通首饰触感更佳。”
祺嫔愣愣地“啊”了一声,云霓又悄悄跟她说:“妹妹总来我这儿,想来也是喜欢阿哥公主的。妹妹正值妙龄,又深得圣宠,若好好调理一番,将来也会有孩子的。”
什么玉的寒凉之气,这些话当然都是云霓胡诌的。这串链子,是红麝香珠,皇后知道、安嫔知道,只有祺嫔一人被傻傻的蒙在鼓里。
“荠荷,去把我私库里的那条红色的暖玉玛瑙赠予祺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