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月初二那日过后,皇帝便每月都借着出宫上香的名头前去凌云峰探望甄嬛。
次月,皇帝秘密下旨让苏培盛唤温实初为甄嬛安胎,并着意接其回宫。皇后去宝华殿敬香却香断、又于石子路上失足扭伤,且太后请萨满作法时内阁走水。
不吉之事接二连三,皇后唯恐祸及宫中皇嗣,央求着皇帝传唤钦天监察问。
“本应北方玄武七宿中十月才明亮的危月燕星,突然大放异彩,尾带小星,有冲月之势。”
“危月燕乃北方星宿。危者,高也,高而有险,故星相大凶,因其危月,宫中主月者一是太后,二是皇后。而其尾带小星,只怕更指北方高处女子有孕,会祸害太后与皇后安康。”
“看其冲月之势,只是渐渐逼近宫中,一旦迫近皇后与太后,只怕主月二位就要受到逼害了。”
见芙蓉在一旁学得有鼻子有眼的,赫舍里氏半信半疑问道:“那钦天监正使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些日子奴婢一直都往钦天监打听消息,这消息的确属实。”芙蓉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是夫人一手培养出来的,难道夫人还信不过奴婢的能力么?”
自危月燕冲月一事已有半月,皇帝为顾及太后皇后安危,于是就暂且搁置了甄嬛回宫一事。
“危月燕秋主离乡,形品缓长。妻得助,子成双。伶俐而博学多能,好欲而多奢华。且又类主六甲。”云霓抚着肚子轻哼一声。“这还真是与钦天监正使所说的半分不假。”
“看来这甄氏想要重新回宫还是要费些工夫的。”赫舍里氏坐在塌边看着云霓,半晌又道:“对了蓁蓁,昨天我去承乾宫寻你姐姐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那位蒙古嫔妃,瞧她模样,该是快发动了。”
后宫里身怀有孕的蒙古嫔妃只有巴林贵人,云霓点点头。“算算日子,她该有九个多月了,是该发动了。”
“这两个蒙古妃子也算好福气了,好歹膝下都有孩子。”赫舍里氏叹了一句。
云霓眉眼弯弯,意有所指:“生下来养得活才算本事,否则也是跟贞嫔一样,是个福薄的了。”
贞嫔其姐索绰罗·婉宜与她是闺阁好友,虽不比瑾瑜亲近,可也是素来交好的。且婉宜又是堂兄讷亲的妻子,云霓也乐意看在堂兄嫂的面子上照拂一二。
只是这贞嫔的性子,也太过柔顺了些。
“琇莹已经五岁了,家中是如何安排的呀?她是大格格,是弘毅府长孙女,只怕功课不比姐姐幼时轻松了。”云霓挽着赫舍里氏的手臂,撒娇问着。
然后又开了金口:“额娘回去替我和四哥四嫂问一句,待日后,我有意让戈珞做乌林珠的伴读。就看兄嫂愿不愿意了。”
戈珞是吉尔格勒与赫舍里氏膝下的唯一女儿,生于雍正六年九月初四,只比容嘉年长了两个月。
近些年弘毅公府上也添了不少人丁,如雍正六年九月生的四格格戈珞,如雍正七年三月生的四少爷伯罗里齐格,又如雍正七年八月生的五格格格鲁玳。
戈珞与格鲁玳两人分别是吉尔格勒独女和满都拉图幺女,都是旗人名字。一个意为天鹅、一个意为凤凰。
就像二哥海古拉与二嫂白氏之子托里齐格是冬天生的一样。纳兰氏秋天生的小儿子,大哥阿都沁便有学有样的将儿子取名为伯罗里齐格。
这件事传到宫里的云书云霓耳中时,两姐妹亦是忍俊不禁。
*
酉时三刻,皇帝前至景阳宫用晚膳。彼时云霓正在亲自喂弘翎、恪宁一些少许羹食。
“给皇上请安。”云霓起身行了一礼,皇帝接过弘翎,将其抱在怀中。
他温和地对着云霓道:“难为你怀着身孕还尽心尽力的照顾孩子们,这些个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再不济还有乳母呢。你养好身子最要紧。”
云霓嗔怪道:“盈盈顽皮,乳母和下人也看管不住。左右臣妾清闲,便能管则管了。”
“盈盈爱闹,想来是随了你儿时的性子。”皇帝笑意渐起,“倒是弘翎,稳重自持,有哥哥的样子,也与朕幼时相差无二。”
云霓脸色微变,撑着笑意道,“皇上这是爱子心切,自然是瞧着弘翎哪哪儿都好。可弘翎哪里能跟皇上幼时相较……”
“无妨。”皇上又温言宽慰了云霓几句,复又抬眼看向她:“做了额娘,倒是比从前柔和端庄了些。”
叶澜依入宫,与云霓先前走的是同一派头。云霓抿唇笑说,“臣妾的额娘总是嘱托臣妾,叫臣妾在宫里安稳些,莫要给皇后娘娘和其他姐妹添乱。而且自额娘入宫陪侍后,便总看着臣妾,这才变了性子。”
皇帝沉思片刻,好似才想起来自己准许了赫舍里氏提前入宫。“弘毅夫人是京中鼎鼎有名的外命妇,太后也曾夸赞过。”他笑着看向云霓,“不过朕倒是觉得你原来的性子很好,娇纵又有何妨?朕从不介意。”
皇帝又东说西说地与云霓闲话了几句,随即才往正题上引,做出一副忧心忡忡地姿态来。
“皇上这是怎的了?刚才还好好儿的,难道是臣妾惹您不开心啦?那可真是臣妾的错失了。”
皇帝拍了拍云霓的手背,“若紫禁城诸人都与蓁蓁一般,那便好了。后宫之中,唯有你最得朕意。朝野上下,也只有你阿玛最知朕懂朕。”
……呵呵。
云霓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仍旧宠辱不惊。皇帝顿了顿,接着道:“甘露寺莞嫔甄氏身怀有孕,太后也有意将其接回宫中,可那帮大臣们却纷纷上书制止……”
皇帝说完,还欲言又止地看了云霓一眼。她撇了撇嘴:“臣妾可不敢越俎代庖,莞姐姐有孕回宫是好事,只是皇上可别忘记臣妾呀。”
“怎么会。”皇帝轻笑一声,然后又试探道:“朕的意思是,想为莞嫔再抬一抬身世。”
“皇上的意思是……抬旗?”云霓不接招,细细思量,“甄氏原出自汉军下五旗,不如就抬进上三旗里吧,甄佳氏。从正黄、镶黄、正白里随意挑出一支不就好了?”
见皇帝神情,云霓心下忍笑。她又道:“可甄远道是罪臣,平白沾了莞姐姐的光给全家抬旗,想来大臣们更不愿意。”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