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神色的庆忌,季札的心中十分感动,但依旧故作精神萎靡之色,喟然长叹道:“大王厚爱,老臣恐不能报答。” “大王,如今老臣时日无多。有一事,还请大王答应……” “叔祖但说无妨。” “临了,老臣想归于封地延陵,请大王成全。” 闻言,庆忌怔了一下,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精光! 季札弥留之际,向庆忌所提出的唯一请求,居然是归于自己的封地延陵,是何道理? 要知道,古人十分讲求落叶归根,魂归故土! 客死他乡,在世人看来都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 而季札跟庆忌一般,是土生土长的吴都人,祖籍梅里。 就算季札要葬,理应是葬在吴都,而非延陵! 眼下季札提出这样的要求,庆忌认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远离吴都,从此归隐田园,不问世事。 “叔祖,这既然是你的请求,寡人自当遵从。” “多谢大王成全。” 就在季札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不料庆忌又道:“叔祖归于延陵之事,不急。这几日,请让寡人照顾叔祖的生活起居,以尽祖孙之情!” “啊?” 季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急道:“大王,万万不可!大王乃万金之躯,又日理万机……” “叔祖不必赘言,寡人心意已决。” 庆忌立马起身,打断季札的话头! 季札被庆忌的这种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多时,绯烟便端着一碗药汤,款款而入屋中。 “大王,臣妇要服侍父亲喝药,请大王暂且回避。” 绯烟低眉顺眼跟庆忌说道。 “叔祖喝药,为何寡人要回避?” 庆忌有些不解。 这时,躺在病榻上的季札却道:“老臣服药之态,实在不雅,目睹者越少越好。从一而终,自是绯烟伺候老臣服药的,还请大王暂且回避!” “好。” 庆忌被季札的这一番言行举止,弄得一头雾水。 但依旧自顾自的离开屋里,到院落中等待! 庆忌心中还暗暗狐疑起来。 一个人喝药,都需要他人回避? 庆忌不大相信这种事情。 即便,喝药的姿态不怎么雅观,但季札没必要这般拘泥吧? 即便季札是一个有着上古遗风的君子,都不能如此。 庆忌知道季札是在装病,只是眼下找不到证据,无从入手。 不一会儿,绯烟就端着空空如也的陶碗走出来! “小婶娘,且止步。” 庆忌上前一步,叫住绯烟。 “大王有何事?” “小婶娘,医者为叔祖所开的药方,不知可否方便让寡人看一看?” “这……” 绯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慌乱的神色。 庆忌轻笑一声,说道:“莫不是药方不方便予寡人看?或者,叔祖是在装病,小婶娘你不敢拿给寡人看?” 装病! 对于庆忌而言,是欺骗,季札犯了欺君之罪。 但,此事可大可小! 若庆忌不追究,季札全然无事。 若庆忌追究到底,季札这一家老小可能都难逃一死! 绯烟被庆忌这般“恐吓”,吓得小脸一阵煞白,连声道:“大王,方便!方便的!臣妇这就去拿药方!” “寡人与你同去。” 庆忌旋即上前,跟着绯烟前往一侧的屋子,拿到药方,又找了一名御医查看,发现这药方上所列的药材,的确是治病所用。 这让庆忌不由得有些纳闷起来! 根据庆忌对于季札的了解,后者十分注重养生之道。 对于凡事,季札尽量保持着不愠不怒的心态,笑口常开,且时常锻炼身体,故而老当益壮! 庆忌依稀记得,历史上的季札可谓高寿,活到九十多岁,硬生生熬死了吴国几代君王! 这样一棵常青树,老寿星,怎么可能一下子折寿三十年? 即便家中遭逢惊变,季札理应看得开才是。 不解的庆忌,又回到季札所在的屋子里,又是一股子药渣子的味道,扑鼻而来! 庆忌端坐在床榻边上,不时的眼神飘忽,看着屋子里的各种各样的摆设。 这其中,放在床榻一侧的一只大瓮,引起了庆忌的注意! 这大瓮,相当于尿壶,让行动不便的人在里面大小便所用。 类似于现代的马桶! 庆忌认为,季札深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注重养生之道的季札,又怎会在并没有患病的情况下,擅自服药? 这样没病,都能被季札自己折腾成有病! 庆忌看了看还躺在床榻上睡觉的季札一眼,便站起身,蹑手蹑脚的靠近那只大瓮。 为了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想,庆忌打算拿来这大瓮上的盖子,看一看,瞧一瞧,亦或者凑上前闻一下…… 可能会有些恶心,但庆忌认为十分值得! 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干不了,庆忌又如何能在这大争之世,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霸业? 再者说,季札是一个有着上古遗风的君子,有轻微洁癖,如何能容忍自己跟排泄物睡在一起? 几经思索之下,庆忌瞧了瞧还在酣睡中的季札,终于掀开大瓮的盖子。 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庆忌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头探进大瓮中,沾了一下那乌黑发亮的不明液体,在鼻尖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