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邑。 沈诸梁顶盔掼甲,一手按着剑柄,看着缓缓步入营寨门口的楚军士卒,不禁眉头一皱! 只见从各地赶来会合的楚军将士,大多是面黄肌瘦,两鬓斑白的老卒,更离谱的是他们少有穿戴盔甲,衣衫褴褛,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的,几乎生锈。 更有甚者,居然只扛着锄头就赶来增援潜邑! 靠着这样的士卒作战,这不是找死吗? 沈诸梁很是头疼。 “这样的兵士,根本不堪一战。我堂堂楚国,难不成仅仅在吴地丧师八万,便要沦落到将老弱都派上战场的地步了吗?” 沈诸梁的脸色忽明忽暗的,很是不忿。 在一侧的副将苦笑道:“将军,你就知足吧。” “国府的确已经向各地封君下达征兵令,但真正响应者寥寥无几。封君们私心作祟,不愿再出青壮同吴蛮子厮杀,就这些老弱,都是拿来凑数的!” “真是荒谬!” 沈诸梁恨得咬牙切齿,说道:“泱泱大楚,就是养着这些个封君贵族,酒囊饭袋,才会连区区一个吴国都对付不了。” “现在,他们居然敢对国府的征兵令阳奉阴违,日后岂不是要裂土造反?” 闻言,副将叹气道:“将军所言不虚。末将在来的路上就听闻,罗、庸、绞等地相继发生叛乱,其地封君竟然复辟旧国。” “郢都那里,正忙着调兵遣将镇压叛乱,给我等下达的命令,只是坚守潜邑,抗击吴军。” “还有这等事?” 沈诸梁不禁哑然失笑。 这对于楚国而言,无疑是最糟糕的处境!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伐楚的吴军已经不足为虑,挡住即可,但各地发生的叛乱,对于楚国而言却是燃眉之急,必须要马上解决的大事! 不然,稍有不慎,楚国就可能被拖入内战的泥沼中,难以自拔! 不过这多半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楚国早期的扩张战争中,国内也是不时的爆发不同规模的叛乱或民变,但都能被楚军迅速镇压下来。 只不过,这一回楚国还面临着吴军的威胁,故而马虎不得。 “唉!” 沈诸梁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知道,现在楚国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跟吴国媾和,然后集中优势兵力镇压国内的叛乱! …… 吴都,招贤馆。 就在楚国忙着镇压内乱,以及抵御郧、唐两国侵扰,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稳坐钓鱼台的庆忌,则是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治国安邦上面。 此刻,庆忌端坐在招贤馆的台阶之上,扫视着偌大的庭院中,正在专心致志,撰写策论的一众士子! 自求贤令颁布以来,天下列国的士子都纷纷入吴。 尤其是在庆忌千金买骨,敕封铸剑师出身的干将为大工令,赏赐一千金之后,天下士子更是掀起了一股奔吴的热潮! 现如今,入吴的士子已经超过八百人,但其具体的才干如何,庆忌还不得而知。 所以,庆忌打算举行一场策论大会,以此来考校一众士子的才干。 至于策论的题目,不外乎治国理政,军事邦交,总之就是挑着士子们所擅长的领域来,凡有出众者,皆可被委以重任。 庆忌要求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而这第一批的入吴士子,庆忌是基本上都用到的。 不多时,已经有一些士子递上竹简,让在一侧的官吏批阅。 部分士子还在奋笔疾书,庆忌则是挑了几道竹简自己批阅。 在批阅的过程中,庆忌不难看出,士子们所撰写的策论,大多三个字就能概括—— 假! 大! 空! 但凡是治国安邦的理念,没有多少创新,大致上都是按照前人的经验而来,譬如实行仁政,轻徭薄赋,吊死问孤,鼓吹恢复周礼之类的。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究竟如何去实施? 这样扯来扯去,让庆忌根本了解不到士子们的真才实学。 当然,他们必定都是能读书识字的,当一个小吏绰绰有余。 至于有多少才干,不得而知! 等到所有士子都将自己所撰写的策论一一上交,庆忌这才站到台阶的最前端,环视一周,朗声道:“二三子,尔等之策论,寡人已经阅览过几篇。” “都堪称是治国之良策!然则,寡人认为依旧有所不足。” “吴国,不同于晋、齐、鲁、宋、卫之中原列国,吴国地处东南一隅,饭稻羹鱼,风气剽悍,是故有所不同!” “所谓治国者,当因国情而定,非是一味的行仁政,轻徭赋,重礼德!” 顿了顿,庆忌又看着台阶下,颇为茫然的士子们,说道:“寡人相信,二三子确有真才实学,然则依照每个人的才学,究竟授予何等官位,尚且不得而知。” “寡人务必做到人人各得其位!寡人之意,请二三子周游吴国,下至邑乡,实地考察,依据我吴国之风土人情再写一篇策论。” “以三个月为期,二三子可自荐官位,亦可由他人举荐其位!三个月过后,尔等皆可依照自己的才干,走马上任。” 一听这话,台阶下的士子们顿时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忽而,一名士子面露不满的神色,嚷嚷道:“吴王,这是何意?” “我等士子千里迢迢的从中原入吴,莫不为求得封官赐爵,而今策论已写,足见才学,吴王却将二三子打发到邑乡,岂非误人子弟,诓骗我等?” “正是!我等士子不避艰险,千里入吴,可不是为让吴王发配到穷乡僻壤之间的!” “吴王莫不是在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