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的能力是母庸置疑的。 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后来的西楚霸王项羽的影子。 一样的刚愎自用,一样的妇人之仁,一样的勇不可当…… “哨骑来报,而今夫差将姑蔑城付之一炬后,已率军北上,直扑句无。如何歼灭之,还请二三子畅所欲言。” 高坐于台阶之上的庆忌,环视一周后,出声垂询道。 深谙兵法的御史大夫孙武,沉吟片刻后,首先出列道:“大王,臣以为,欲求全歼敌军,无倍于敌人而不可为之。”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眼下句无一地,我吴军有五千可战之兵,远少于南蛮。然,可堪一战,只是未可全歼。” 庆忌摇摇头道:“寡人务求全歼南蛮之师也!” 庆忌的野心极大。 他要用这一仗,全歼夫差所率领的南蛮联军,一战成功! 这之后,吴国就能趁机发兵南下,将夫差征服的那些地方全部打下来,将岭南之地化作吴国的疆域。 他当年刻意放走夫差,为的不正是这个目的吗? 闻言,群臣皆是面面相觑,又暗暗思索起来。 孙武又道:“大王欲求全歼南蛮之师,恐力有不逮。为今之计,大王或可从会稽郡各地征召兵马,或可从国内发兵而至,若全歼也,非倍数于南蛮而不可为之!” 孙武给出了两个选择。 要么从旧越之地临时征兵,要么从国内发兵。 就在庆忌迟疑的时候,大行令孔丘出列道:“大王,臣以为可从会稽郡就地征兵。” “昔日,臣曾为会稽郡郡守,教化万民,故越民性情桀骜,不服王化,然今已大有改善。” “即便故越民心不向吴,其民也,亦可看见姑蔑城之惨状,有此血之教训,故越民定当同仇敌忾,帮助大王抵御南蛮之进犯!” 顿了顿,孔丘又道:“再者说,此时从国内调兵,路途遥远,又有崇山峻岭,山川湖泽阻塞,虽已有官道通往会稽郡,唯恐远水解不了近渴矣!” 孔丘的主张,亦是无可厚非的。 他曾经担任过会稽郡的郡守,了解当地黎庶的想法。 四年前,越国被吴军所灭,越地正式成为吴国的一部分。 吴越世仇,一时间难以消弭这种隔阂。 但是,眼下南蛮子在姑蔑城的残暴行径,那是有目共睹的! 南蛮子性情暴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想而知的,要是南蛮大军真的打下会稽郡,他们这些黎民百姓,将会遭受到多大的厄运! 几乎是灭顶之灾! 会稽郡距离吴国太远,那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要发兵的话,必须是从都城金陵出兵。 即便不必动辄全国大征兵,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金陵来的吴军还真的无法赶到会稽郡驰援。 “大王,臣以为越人不可信。” 治粟内史范蠡摇摇头道:“大行令固然在会稽郡有数年的教化之功,然不可能根除故越民之本性!” “若召集起来的越人临阵倒戈,若昔日武王伐纣,那些倒戈相向的奴隶军一般,届时我等恐将悔之晚矣!” 范蠡所说的这番话,正是庆忌最担心的地方。 越人可信吗? 不可信! 就好似当年背叛了商纣王的奴隶们。 提起武王伐纣,就不能不说大名鼎鼎的“牧野之战”! 孟津之会后,周武王伐商的战略计划是:趁商朝主力军滞留东南之际,精锐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入王畿,击溃朝歌守军。 一举攻陷商都,瓦解商王朝,让残余的商人及其附属方国的势力群龙无首,然后再各个击破。 这与二战的D国“闪电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以周国为首的诸侯联军,有四万五千人马。 帝辛惊闻周军来袭,只好仓促武装大批奴隶、战俘,连同守卫国都的军队,开赴牧野迎战。 据说商王朝一方,有整整十七万兵马! 只可惜,绝大多数都是奴隶与战俘,不堪一击,最后还对商军反戈一击。 庆忌对于牧野之战中,姬发的做法是十分鄙夷的。 为何? 胜之不武! 因为帝辛致力于用兵于东南夷族,虽然战争取得了胜利,俘虏了“亿兆(上百万)夷人”,帝辛也被誉为“百克”(百战百胜)。 但商军主力远征东夷,造成商都朝歌空虚,无兵可守。 这就导致卑鄙无耻的姬发趁虚而入,一举灭掉了商朝。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牧野之战也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 当时的记录下,帝辛尚不失为一个有严重缺陷的英雄人物,然而到了后世,“纣王”却成了荒yin无耻、残暴不仁的昏暴之君,被泼上了越来越多的污水。 与之相应,牧野之战这场“血流漂杵”的征服战争,也就成了吊民伐罪的反抗暴政的正义之战。 在后世儒家的传说中,周军“前歌后舞”,没有杀一个人,没有流一滴血,商朝就自行崩溃。 在黎民百姓的拥戴下,武王登上了天子的宝座,从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下太平…… 荒唐! 这样的历史记载,在庆忌看来,跟明朝时的应州之役一样荒诞不经。 明武宗朱厚照与蒙古小王子,双方十万兵马厮杀了整整一天,明军死亡五十二人,蒙古军死亡十六人,朱厚照还亲手杀了一个敌人! 谁敢信? “从国内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