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噽所言,不无道理。 像是晏婴这样的人,不可能为名利所动。 因为晏婴一向以生活节俭,谦恭下士着称。 他担任齐国相邦之时,秉公无私,亲友僚属求他办事,合法者办,不合法者拒。 他从不接受礼物,大到赏邑、住房,小到车马、衣服,都被他辞绝。 不仅如此,晏子还时常把自己所享的俸禄送给亲戚朋友和劳苦百姓。 晏婴不死君难,弃个人小义而逐国家百姓之大“利”。 他以国富民强为己任,重视物质基础、造福百姓、强大国家的行为,义于名而利于实…… 想到这里,庆忌都不禁有些羡慕起了齐侯。 齐国的人才贤能,不知凡几,尤其是在齐侯杵臼(齐景公)这一时期。 虽然有崔杼、庆封这样的奸臣,也有田乞这样脑后生反骨的二五仔,但是,诸如晏婴、司马穰苴以及梁丘据等人,哪一个不是治国之臣? 还全都是齐国人! 哪里像是庆忌这般,开局就一个季札,还是千辛万苦得来的,之后的范蠡、伍子胥、孙武、文种等人,也都不是吴国人…… “大王,廷尉所言极是。” 在一侧的卫尉伍子胥跟着赞许道:“以晏婴之为人,断然不可能为利益所动。昔日庆封逃亡,齐侯打算封给晏婴邶殿和它沿边上六十个城邑,晏婴却不接受。” “这是何等高尚的品格?若换做常人,莫说常人,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晏婴这般当真澹泊名利耶?” “再者说,晏婴的确年岁已高,与季子一般,不堪大任也。大王要这一风烛残年之人,何用?” 伍子胥跟伯噽一样,是不理解庆忌为何要晏婴这个老头纳入麾下的。 不难理解,已经是古来稀之年的晏婴,活不了多久。 说不定随时随地都可能寿终正寝。 庆忌依稀记得,历史上的晏婴会在公元前500病逝! 但,这都不是重点! 只见庆忌意味深长的道:“伯噽、子胥,岂不闻彼之英雄,吾之仇寇耶?” 闻言,陛台下面的伯噽与伍子胥不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参悟得出庆忌这句话的玄机。 庆忌志在天下,所以在发展吴国自身国力的同时,也在不遗余力的削弱列国。 如何削弱? 使其国家内乱,乃至于分裂,此消彼长之下,对于吴国有着莫大的好处。 譬如眼下的齐国,庆忌暗中扶持田乞,试图成就“田氏代齐”之箴言。 若是能将晏婴挖过来,甚至是阴谋除掉,都未尝不可。 “大王英明。” 伍子胥赞道:“齐国人才济济,其中更不乏治国之才。” “而齐侯用之,可使国家兴旺发达,然,齐侯虽有识人之明,却无用人之能也!” “齐侯善于弄权术,贤臣、媚臣皆用之,看似甚合帝王之道,实则落了下乘。” 伍子胥对于齐侯的评价,是极为中肯的。 在齐国的国情有所好转后,齐侯便不再从谏如流,而是采用忠臣、奸臣“两用之”。 他既需要晏婴、司马穰苴等忠臣为其治国安邦,又不能离开梁丘据、裔款等奸臣的阿谀奉承。 以至于在历史上,齐侯也就是齐景公临终前,废长立幼。 致使景公死后不久,田乞乘虚发动政变,夺取了齐国朝政大权,拉开了“田氏代齐”的序幕。 玩鸟丧志,重鸟轻人才! 这更是之前晏婴对于齐侯的评价。 庆忌微微一笑道:“晏婴在齐国深得人心,且晏氏一族,久受齐国之国恩,寡人欲使齐侯与晏婴晏氏离心离德,如之奈何?” “大王,如此不难也。” 伍子胥冷笑道:“晏婴为齐国敢言直谏之诤臣,其人虽不在朝堂,然齐侯对晏婴仍旧备受信重,于晏婴之逆耳忠言,也可从善如流。” “然,今晏婴使吴,人在金陵,君臣相隔千余里,若如此,大王何不遣人或令田乞在临淄造谣,言及晏婴有叛齐投吴之心?” 闻言,庆忌摇摇头道:“如此,未可也。晏婴公忠体国,其为人齐国上下有目共睹,如何能在垂垂老矣之际,做出此等晚节不保之事?” “大王或可将晏婴滞留于吴多时,再伪造晏婴之手迹,传书于其子,令其举家迁至吴地,待为上宾。” “再以威逼利诱,使晏婴之随从告发晏婴私通吴国之事。或以重金,使田乞、梁丘据等齐国重臣弹劾晏婴!” “若是这般,三人成虎,以齐侯多疑之个性,岂能不排斥晏婴,排斥晏氏?” 一听这话,庆忌顿时笑吟吟的道:“子胥,不愧是你。此等计谋都能想得出来。” “大王谬赞。” 伍子胥连忙躬身道。 他所提出的这一条计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而是“毒计”! 先是将晏婴暗暗扣押在金陵,再让人模彷晏婴的笔迹伪造一封家书,让远在齐国临淄的晏婴之子举家迁徙到吴国。 接着,再威逼利诱,让晏婴的随从告发自己的晏婴即将叛齐投吴的事情,然后再让田乞、梁丘据这些齐国的大臣弹劾晏婴…… 这条毒计,堪称是天衣无缝的。 也只有伍子胥这种心如蛇蝎,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狠人能想得出来! “报!” 这时,一名宿卫急匆匆的进入滋德殿。 “何事?” 宿卫连忙递上一道竹简,单膝跪地道:“临淄急报!八百里加急!” 所谓的“八百里加急”,可谓是吴国独有的。<